蘇錦冷笑,將嘴角滲出的鮮血輕飄飄抹了去,“惱羞成怒了。”
“你——”蘇令年猶不解氣。
“令年——”老太太大吼,“坐下。”
榮氏看著這一幕幕,鮮紅的指甲陷入了血肉里猶不自知。
蘇令年氣急,可是老太太的話還是聽進(jìn)去了,走到榮氏的身旁,坐了下來。
蘇錦看著這一幕,心里忽的飄上來一抹哀愁,當(dāng)初,她以為,蘇令年根本不喜歡榮氏,可今日她這個(gè)好父親所做的一切都刷新了她的認(rèn)知,也許,她那可憐被算計(jì)早早逝去的母親,是真正的可憐人。
“阿錦,你要查當(dāng)年之事,我們都認(rèn)了,可今日若沒有一個(gè)說法,查不出來,那么,別怪祖母跟你父親狠心。”蘇老太太厲聲開口。
蘇錦也懶得廢話,直接將齊姨娘早早寫好的信件叫到了蘇老太太手里,元嬤嬤接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是安慰。
“妾身無知,與老爺犯下大罪,對不起夫人,夫人心憐,與二小姐不是親生孩子卻勝似親出,后來,二小姐身死,懷孕的夫人也突然中毒,奴大驚,榮氏歹毒,將我關(guān)入大牢后,告知我,二小姐的死不是意外,乃是榮氏一手精心策劃,乃至夫人的毒都是她親手所為,因?yàn)椋蓿蘩蠣敹嘧佣嗲椋w鈍,被啞了舌頭,痛恨真相不實(shí),今贖罪。”落款,齊琳。
老太太看完,手都發(fā)抖不已,心里大怒,蘇令年將信奪過,匆匆一掃,手里青筋暴起,將信件一扔,對著齊姨娘胸口踢,“簡直一派胡言。”繼續(xù)“來人,拉下去,給我拉下去。”
蘇錦驚訝,沒想到,真的沒想到,眼里的淚光突然蓄滿,不知怎么的,就忍不住了,怒指著蘇令年罵道:“蘇令年,真相大明,你護(hù)著毒婦也就算了,可齊姨娘受了這么多年的非人折磨,你竟無情到了這種地步,當(dāng)年母親赫然離世,你不聞不問,扶持榮氏上位,使得那么多無辜的親生孩子慘遭毒手,今日,你還要護(hù)著她——”
蘇錦吼得撕心裂肺,蘇令年一時(shí)被唬住了,蘇老太太吩咐元嬤嬤將齊姨娘扶了起來落座,看這榮氏眸光森森。
榮氏不知在想什么,低垂著頭。
“將軍,徐姨娘求見。”這時(shí),小廝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
蘇令年不知怎么,不敢看蘇錦,帶著怒意揮手:“她來做什么?不見。”
話剛完,徐姨娘便挺著大肚子走了進(jìn)來,看見眾人,先告罪,老太太呼了一口濁氣,斂住怒氣“賜座。”懷孕的姨娘優(yōu)待也是很好的。
蘇令年皺眉看著她,徐姨娘沒有坐下,將手里一個(gè)油紙包的東西拿了出來,笑著看向榮氏,“人證大小姐找到了,這物證嗎——”
“好了,不用說了。”突然,榮氏起身,打斷了紛擾,怔怔的看向蘇錦,嘴角似有苦笑:“我堂堂國公府嫡女,蘇府主母,竟然會(huì)被你這個(gè)鄉(xiāng)野孩子束縛了一生,許是一開始就錯(cuò)了,不該,不該把你接回來代替阿嫣的,她也不會(huì)走到那個(gè)地步。”話到此,徐姨娘淡淡的收回物證,笑著落座,避居這么多年,終于等來時(shí)機(jī)了。
“不,你錯(cuò)了,若你心存一絲善良,那些無辜的孩子不會(huì)胎死腹中。”蘇錦淡淡的看著她道。
榮氏突然惱怒:“無辜?可憑什么?我與虞梨身份相當(dāng),憑何她為正妻?我為平妻,這都是他們活該的,對,沒錯(cuò),那些被遣散的姨娘,胎死腹中的孩子,三少爺,六少爺,五小姐都不該活在這個(gè)世界上,都該死,該死——”
眾人驚,看著瘋狂的榮氏,大堂死一般的沉寂,蘇錦抱胸默然的看著一切,眼角的酸澀卻怎么都止不住,而蘇老太太頓胸捶足,看著榮氏像是吃了人的野獸一般兇狠。
蘇令年看著梨花帶雨跌落在地的榮氏,有些出神,他親眼看著虞梨死去,默然看著他的嫡出的孩子胎死腹中,他想,虞梨死了,沒人會(huì)在礙著自己了,至于一個(gè)丫鬟所生的庶女,死了,讓她解氣了,他毫無怨言,可是,為什么?他竟從不知道,她殺害了自己那么多的孩子,冷漠的與自己過日子,如此的心安理得,哭泣漸漸的停止,老太太要廢了她的主母之位,稟明圣上奪去她的誥命封號時(shí),心痛,驟然的心痛,蹲下低頭,粗糙的大手抬起她恢復(fù)冰冷的臉,怔怔的問道:“為什么?”
“將軍是問為什么殺了你的孩子,還是為什么恨你?”榮氏嗤笑,眼角的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滑。
下巴處傳來的痛感越深了,榮氏倔強(qiáng)的看著她的丈夫,這個(gè)高門府邸所有妾室的丈夫。
外間走近來的小廝看著這一幕,不敢動(dòng),低著頭,蘇錦見此,心里寒意止不住的上涌,她的母親,乃是名門閨秀,卻嫁給了一個(gè)不愛她的男人,郁郁而終,腦海里容云淡薄的面容漸漸的浮了上來,這一刻,她發(fā)誓,她要容云對她死心塌地。
“令年——”蘇老太太怒吼,把蘇令年對于少年時(shí)期的回憶勾了回來,他怔了怔起身,他是她的夫,亦是這個(gè)將軍府的男主人。
榮氏看著起身的男人,眼里一閃而過的失望與憤恨,卻片刻,失了神,罷了。
“拉下去。”一如既往的寒冷,榮氏起身,甩開小廝拷來的枷鎖,走到門口的時(shí)候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蘇錦,那一眼,后來,蘇錦也沒有忘,沒有怨恨,沒有嫉妒,只有猶如一潭死水的冷漠,她想,蘇嫣如的這一點(diǎn)也許正是隨了榮氏吧。
“慢著——”突然,蘇顧黎的聲音從外面?zhèn)髁诉M(jìn)來,幾道腳步聲漸行漸近,蘇錦眸子微凝。
蘇顧黎帶著幾人走了進(jìn)來,挑釁的看了一眼蘇錦,隨即大步上前,“祖母,父親。”說著指了指身后的公公介紹道:“這是太子身邊的喜公公。”
“咱家見過蘇將軍、老夫人。”喜公公一臉諂媚,揮了揮拂塵,半彎腰行了個(gè)禮。
蘇令年眼里閃過凝重,立馬與蘇老太太對視了一眼,開口“喜公公來所為何事啊?”
話落,喜公公從袖套里掏出一份黃色信封,笑瞇瞇的看向榮氏,尖細(xì)的聲音響起:“太子說了,鈡側(cè)妃思母心切,邀請夫人去太子府一趟。”一頓,看向蘇令年,將信件遞了過去,“蘇將軍,這是太子給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