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守護在柳杰大人門口的護鎮侍衛沒敢讓任何一個傳衛和斥候再靠近柳杰大人的住處寸步,這些護鎮侍衛從小跟隨柳杰大人長大,柳杰大人的安危和健康甚至比他們的生命還要重要,這也是柳天瑞放心柳杰進駐到斯林明勒邊境的原因。
這些兇悍的侍衛至少能保證柳杰安全的回到凌汐國。
這一整夜,柳杰昏睡到連換班的號角都沒聽見,來到南崗鎮快半年了,這是柳杰第一次沒有上城墻上查看南崗鎮的夜班崗哨,洗了把臉,看到太陽已經升到天空正中央,柳杰知道自己“失職”了,這失職不是指身為南崗鎮統領的失職,而是在自己心中,柳杰失職了。
身為凌汐國的貴族,柳杰從小便被灌輸著成為精英人群的精英教育。
在完全軍事化的教育體系中,柳杰養成了嚴格自律的習慣,任何細小的末節都可能影響到全局的變動,這些理念和知識都深入到了柳杰骨頭里。
而昨晚,柳杰回到了一種很奇妙的狀態,不得不說,不努力的人會活的很輕松,但柳杰此時已經被罪惡感填滿了整個思維,一連幾個若是后,柳杰驚出了一身冷汗。
作為一放統帥,這種錯誤有時候是致命的。
所幸,昨天夜里沒有巨龍襲擊,所幸,昨天夜里墨尋的部隊沒有趁夜突襲。
斥候已經在屋外等候了一夜,因為柳杰和他們說過,每天都要匯報東部鎮守軍的情況。
斥候的消息稱,羊角鎮中心位置被圍了一圈樹木枝干,完全看不到里面什么情況,只能聽到劈砍木頭的聲音。
“有沒有近距離的看清里面什么動靜?”柳杰有些嚴肅的看著面前的斥候。
“羊角鎮周圍的草木全被清除了個干凈,怕爆漏身份,我們沒有冒進。”
柳杰點了點頭,凌汐人的命都金貴,如果是老師崔巖在,絕對會派出敢死隊探查個究竟。
但柳杰不會這么做,任何時候,人永遠是最大的生產力和創造力,柳杰從不會小看任何一個人的能量,更不會輕易地讓自己的兵士送死。
“繼續盯住,有異常情況的時候馬上匯報。”甩了甩手,斥候出了門。
睡了一個好覺,柳杰精神十分充沛,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酒瓶子,看來這唯一的嗜好也需要戒掉了。
下了決定,換上了一身土黃色的舊衣服,從南崗鎮鱗河邊上的港口處,柳杰和三名侍衛潛下了水。
小心翼翼的游到了羊角鎮周圍,從水里往岸上看,斯林人正在大面積的采伐著木頭,木頭并沒有被制造成戰船,而是被制成了成百上千的圓木。
“想用圓木鋪滿河面阻止中央軍渡河?”柳杰的腦細胞在高速的運轉,顯然這方法不是很高明,否定之后,柳杰繼續悄悄地觀察者岸上的情景。
就在這時,從蘆葦地里鉆出來三艘木制沖鋒舟,目標直指柳杰四人。
“不好,快走!”柳杰一看形勢不妙,直接潛入水底,準備逃脫斯林人的追捕。
“將軍果然說的對,這凌汐小兒陸地上看不到,肯定會到水里來,哈哈,兄弟們,加油劃,抓住這四個人,將軍重重有賞!”為首的赫然是千金軍的百夫長肉哥巴爾克,光著膀子的肉哥露出一身健碩的肌肉,奮力的劃著船槳。
眼看快要追上了,這四人一起潛入了水下,找不到方向的眾人一下子傻了眼。
巴爾克看到四人潛水,直接從木舟上跳下水,初春的水還有些微涼,但巴克爾的熱血比開水還熱。
從水里睜開眼,四個人的黑影浮現在了眼前,這四個人的身手在水里如游魚一般,眨眼功夫就竄出了很遠。
在水里和四個人纏斗顯然不是巴爾克的強項,雖然不是旱鴨子,但巴克爾水性還自認為沒那么好,找好位置后,巴爾克浮出水面,朝著眾人大吼:
“劃到西南方向,往水里撒網,咱哥幾個今天捕幾頭大魚!”
木舟上的士兵立刻將準備好的漁網沉到水里,四艘木舟接著拉扯著漁網將一整片河面包圍起來。
柳杰的身手在凌汐國五星統領中算得上出類拔萃,加上本就年輕又接受過嚴苛的訓練,在水里的柳杰身手依舊不減,抽出短匕首幾下就將漁網割斷,連同侍衛幾人分別游向不同的方向。
潛在水里指示方向的巴爾克畢竟沒有水戰訓練的經驗,幾次深潛之后被嗆了一口涼水,看著不斷遠去的四人,狠狠地拿拳頭錘了一下水面,看著漁網里幾條被捕的河水鯉魚,巴爾克咬了咬牙。
“走吧,兄弟們,今晚吃烤魚!”
逃過一難的柳杰有些心神未定,若是戰前被捉了去,這歷史的罪人是十有八九要坐實了,所幸這些年柳杰一直保持著刻苦的鍛煉。
不過收獲還是有的,至少知道了斯林人在造圓木。
剛回南崗鎮,柳杰就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淺芙將軍帶了三千部下,已經趕到了南崗鎮,正在港口處搬運物資。
換了一身整齊的軍裝,柳杰來到了港口。
“幾天不見,柳將軍怎么染了頭發,這白發看起來果然精神了一些。”淺芙此時已經痊愈,整個人精神煥發,看起來英姿颯爽。
“淺芙將軍說笑了,看來淺芙將軍病愈的消息并非傳聞,淺芙將軍今天看起來格外迷人吶。”柳杰是喜歡淺芙的,更確切地說,年輕一輩的凌汐軍人中,不喜歡淺芙將軍的人很少。
“墨尋確實是個很富有傳奇色彩的人,我能重病痊愈也多虧了墨尋能伸出援手。”淺芙陷入了短暫的回憶,發現柳杰正看著她,禮貌的笑了笑。
“封庭長的決定一向出乎人的意料,如果不是確知實情,我真懷疑封庭長為了救你和墨尋達成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協議,能夠將淺芙將軍當朋友看待,甚至還出手相救,作為打了十年仗的敵人,至少我是做不出來的。”柳杰饒有興趣的盯著淺芙。
“我也猜不透他為什么救我,但這并不是我反對凌汐軍西征的理由,在深藍堡,我見到了巨魔,畢竟之前,我們在巫市答應了斯林明勒的求和。”
“你我都知道,所謂契約和協議,只不過是在雙方對等的條件下,求一個心安理得罷了。”柳杰看向天空。
淺芙笑了笑:“將軍不用擔心淺芙的忠誠,既然來了,我自然會全力以赴,我們太需要一場勝利來穩定局勢。”
“淺芙將軍對墨尋了解多少?”柳杰看向淺芙。
“作為傳承者而言,墨尋絕對是翹楚,作為鎮守軍的統領,我想柳將軍一定比我知道的多,我和他其實接觸的也不多,我在深藍堡的第二天,他就突破神庭而后向西走了,我在深藍堡只待了幾天。”淺芙聳了聳肩。
“如果不是出生在柳家,我會站在封庭長一邊,封庭長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在局勢如此緊張的時候,柳杰說出這種話,已經是在為柳家和封庭長在做緩和了。
畢竟彈劾封庭長的提案,主要的發起人還是柳天瑞。
“封庭長是個已經九十多人的老人,等渡過這一段,封庭長會主動讓出庭長一職,他太累了。”淺芙和柳杰來到了辦公室。
此話一出,柳杰愣了片刻,這句話其中的含義,和封元森親口說出毫無二致。
老一輩人都知道,封元森有過一任妻子,可惜難產死了,也沒能給封元森留下兒女。
淺芙是封元森七十歲時出巡凝雨亭時收養的義女,除了沒有血緣關系,和親女兒沒什么區別,淺芙說的話,基本上就代表了封元森想要表達的意思。
“封庭長的胸懷,讓我等汗顏啊。”柳杰給淺芙斟了一杯熱茶。
淺芙拿過茶杯,抿了一口。
“聽說墨尋的部隊已經進駐到羊角鎮了?”
“一萬騎兵,一萬步兵,外加五千輜重部隊,已經全部進駐羊角鎮,我總感覺這家伙在搞什么陰謀。”柳杰指著沙盤向淺芙說明著情況。
“沒有斥候的消息嗎?”如此近距離的安營扎寨,按理說羊角鎮的一舉一動都應該在南崗鎮的監視之中,淺芙露出了狐疑的目光。
“我親自去探查的情報,差點沒被抓了去,羊角鎮周圍被一圈枝葉蓋著,我們從水上看到,整個羊角鎮的士兵都在砍伐樹木,造圓木。”
“造圓木?”淺芙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是的,造圓木,我也想不出圓木有何用處。”
“派人把羊角鎮周圍圍著的樹枝全燒了吧。”淺芙看著柳杰。
“淺芙將軍果然明慧,我這就派人去。”柳杰一拍腦袋,自己這思維還是太死板了。
南崗鎮的城門打開了,一隊五十人的騎兵弓衛帶著火箭來到了羊角鎮周圍,對著圍成一圈的樹枝林木就是一頓亂射,不一會羊角鎮響起了警報的號角,接著一行人開始從鱗河取水救火,顯然斯林人有防火的準備,不一會就將火撲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