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縱橫在深淵之上的某一條修羅道內,一名遍體鱗傷,面目粗獷的中年男子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他看起來虛弱極了,如果不是在這寒風刺骨的深夜里他的嘴邊還隱約冒著熱氣,恐怕沒人會相信他還活著。
馬爾斯和洛克一路追著皮爾來到了這里,當看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子時,二人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走向這名男子,而是帶著一抹驚惑互望了一眼彼此。
“真的是人?”洛克有些好奇的問,仿佛并不是很關心這名男子的傷勢一樣。
“沒準是幻覺!”馬爾斯的開口讓洛克若有所思般點了點頭,想是這一路走來,二人都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皮爾率先走到了這名男子的身旁,在一陣翻來覆去的擺弄之后二人才是踱步走了過去。
“喂喂,醒醒!”
他們很快確定了這十有八九不是幻覺,也很快確定這個男人十有八九是受了重傷。
洛克在一番診斷中發現這名男子的手骨和腿骨多出骨裂,且身上還遍布傷痕,看樣子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搏斗。
“惡魔,是惡魔~”數息,男子迷迷糊糊地出聲喊了幾句,聲音含糊不清且虛弱至極。
“惡魔,什么惡魔?”馬爾斯不禁追問,并發現了男子手中握著的一桿旗幟。
“是傭兵旗!”他頓感驚惑地說。
“傭兵旗?”洛克呢了一聲,剛欲開口施咒為這名男子療傷,卻發現男子忽的脖頸一歪,繼而失去了呼吸。
“喂,喂喂喂~”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洛克著實嚇了一跳。他不斷拍打著男子的臉頰,不斷重復著能夠治愈傷勢的咒語。但那些星星點點的靈光卻始終無法將其喚醒。
“他死了!”馬爾斯最終宣布了他的死訊,并將注意力從這名男子身上轉移到了他手中握著的那面傭兵旗。
在亞特蘭蒂斯大陸上,傭兵旗大致分為四種。而只有等級達到了傭兵隊以上的傭兵團體才配揚起屬于自己的傭兵旗。
一般來說,傭兵隊所配的傭兵旗大致為三角形,傭兵連配的則為長方形,傭兵團配的則是正方形。而實力超越了傭兵團的則配如劍尖一般的上寬下尖的菱形,且周邊鑲有掛飾彩帶。
這名男子手中握著的旗幟為三角形,上面畫著的是一頭威風凜凜的猛虎,無疑該是代表著一個傭兵隊。
為此,二人也立刻在腦海中聯想到了一件讓他們深感驚恐的事情。
他應該并非是一人來到了這里。或許,他們來了一整支傭兵隊。那代表著他們至少有十五人踏上了這條修羅道。雖然洛克和馬爾斯不知道他們的意圖,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們十有八九全軍覆沒了。
剛才他的嘴中還在呼喊著兩個字,惡魔。在那般的虛弱之下,他的語氣之中仍然透著無比的恐懼和絕望,可想而知他一定遭遇了極其恐怖的事情。
如果一切如他們所想,那么,在這一望無際的修羅道上,必然有著難以預測的危險。而危險的程度,恐怕決然不是洛克和馬爾斯能夠承受的。
畢竟,他們只有兩個人。即便加上了皮爾,他們也無法達到一支傭兵隊的標準。
“但愿他只是一個人來的!”在片刻的出神下,馬爾斯不由得輕聲嘆了一句。緊接著,其卻是拖著這名男子離開了這條修羅道。
回到古羅門前,馬爾斯率先將這名男子進行了埋葬。而在這名男子的身上,除了那一面傭兵旗之外他們還發現了一袋銀幣,一把小刀,兩個藏在他胸前的干馕和一個系在他腰間的水袋。
他們分食了那兩個干馕和還余下的半袋水,又將那一袋銀幣和小刀分別對分——馬爾斯拿了銀幣,小刀給了洛克。
在此之后他們才開始面面相覷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原本的計劃被這名突如其來的男子所打亂,而他的死難更是讓二人一時間心亂如麻,煩躁不安。
在齊默奇所寫的那本萬里異聞錄上,其實根本就沒有提到修羅道內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危險。當初齊默奇穿過修羅道只用了三天的時間,而在這三天里他也根本沒有遇到任何的機關陷阱,更別說是什么惡魔了。
由此看來,當年的齊默奇應該是走運的。或者,其實事實也并非他們所想的那樣。也許,這名男子所謂的惡魔并非是在修羅道上。可能,他們產生了內亂?還是,他們遇到了禿鷹群?
洛克一邊想著一邊不時的偷偷瞄上一眼坐在一側的馬爾斯,見他遲遲沒有開口,自己也不愿再多說什么。待得一番出神過后,原本還在若有所思的馬爾斯卻已打起了呼嚕。至此,洛克亦是在幾聲長長的嘆息之下緩緩閉上了雙眼。
皮爾睡得最是香甜,鼾聲宛如雷鳴,吵得這黑夜都不得安寧。洛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因為耳邊總能聽到那宛如電閃雷鳴般聲音。他覺得那是皮爾的鼾聲,所以一直覺得自己處在清醒之中。
直到這聲音忽然變了,洛克才猛然恍惚,自己究竟是夢是醒。
“嗚~嘶~殺~”
這驟然響起的聲音讓洛克只感一驚。在這般聲音的灌輸下,洛克覺得自己就仿佛進入了一個戰場一般。
馬嘶,獸吼,刀劍碰撞,槍戟斷裂,不斷的吶喊,不斷的廝殺。這不像是夢,可應該,就是夢。
洛克很想立刻從這個夢里驚醒,因為他覺得這必將是一個噩夢。可無論他如何努力,他都無法睜眼看清現實。他認為這不是一種幻覺,因為一切都太過的真實。但就因為真實的讓他感到不可思議,所以他認為這是一個夢。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洛克最終猛然驚醒,并確定了之前所聽到的所看到的確確實實都只是一個夢。
“呼~”他不由得長舒了口氣,同時也已徹底沒了睡意。在起身之際他微微瞥了一眼馬爾斯和皮爾,他們睡得正香。
眼下站在那巨大的古羅門前,洛克一邊望著門后那充斥著神秘與久遠的修羅道,一邊感慨著嘆出了聲。
在許久的凝望下,他緩緩閉上了眼眸,似做冥想。
霎時,黑暗之中,腦海之內,一場大戰卻是拉開了帷幕。
就在這里,就在這古羅門前,就在那修羅道上,千軍萬馬廝殺不斷。無數戰士呼喊著相繼死亡,相繼掉落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那兵器碰撞的聲音簡直刺耳極了,那奄奄一息的掙扎,那視死如歸的吶喊,這里,十八年前的帝國之戰無疑曾將這里變成過一個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