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旋轉，藍色，紫色，紅色，黃色，橙色，青色，綠色，五顏六色，七彩斑斕，在天淚里旋轉著，像一杯剛沖出來的熱乎乎的飲料。

旋轉的星云慢慢變淡，顏色的種類越來越少，越來越淡。當星云徹底把自己旋轉消失的時候，天淚就是一顆普通的水晶。也許連水晶不如，一顆普通的玻璃球一樣毫無價值。

一道裂痕出現，變成無數道，這顆失去星云的天淚徹底粉碎，變成一片粉末消失在空氣里。仿佛能裝著一個星云的它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星云沒了它就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呼~~~~，昏迷不醒的尹軒山猛吸一口氣，睜開眼睛，眼瞳中隱約有旋轉的星云，一閃即逝。

他坐起來，捂住腦門：“唔……。”

他沒事了，尹軒善從他身邊離開，來到翟離星身邊，但沒有為翟離星拿出一顆天淚。

尹軒閃在查看他的情況，白夜側過身子不愿意見到他似的，眼睛壓根沒看一眼。

尹軒山明明受了致命的傷，卻沒事一樣也來到翟離星旁邊：“一顆天淚一條命啊。”

凝望著翟離星：“我真想知道所有的經過。”

致命的重傷讓他幾乎死掉，他不知道翟離星怎么出現在這里，但看翟離星昏迷不醒他知道是他救了四人。

不可思議。

尹軒閃：“正在以再生型快速自我修復，等級是下級狂者，這個恢復速度根本不需要天淚。”

再生型很少會去用那種東西。

尹軒山早就料到，依舊吃驚：“真是下級狂者嗎？呵呵，沒想到，終于達到下級狂者的等級了，難怪能殺了平雄怪手，雙能型超能者怎么是全能型超能者的對手。”

尹軒善搖頭：“不是雙能型，平雄怪手是中級狂者。”

尹軒山憋了半天，才把震驚說出來：“中級狂者？原來是這樣，一擊就能把我的絕對封禁擊破，我還以為是雙能型，下級狂者全能型……可以擊敗中級狂者嗎？”

聽起來只要有等級壓制，全能型也絕對勝不了。

事實如此，翟離星穿過13區與白夜首次相遇就被打得滿地找牙，毫無還手之力。

但這次比那次還惡劣，他竟然能跨等級殺了對方。

當時白夜雖然想殺他，畢竟也知道不能殺，有留情了，留情的情況下仍舊可以讓他輕易死掉。

這次對方是平雄怪手不是白夜，不存在留情。而且平雄怪手曾經以同等級狂虐四人，實力比白夜更恐怖，同樣跨等級的情況他卻能殺了平雄怪手。

匪夷所思。

尹軒閃凝眉：“奇怪，超能上限的問題真是貝玄通說的那樣？是他以抗拒自己的能力來抗拒使命？”

貝玄通說過，666剛被啟動的時候就是個最好的反例，只有他自主渴望的時候才會擁有穩定的超能上限，必須讓他接受自己的使命。

尹軒善有點毛骨悚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和平雄怪手死戰的時候他很狂怒？”

不是他的錯覺，尹軒閃記得清清楚楚，也不寒而栗：“他一直堅稱自己是一個真人，不是一副空殼，向時苦口婆心對他完全沒有任何效果，還是白夜來硬的才將他回收。”

那是他剛被啟動的時候事了，也是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的事。

根據向時的報告，666認為自己是真人，所有人造人中唯一的真人。他對自己受到控制感到恐懼和憤怒，認為自己是方舟基地的受害者，故而一被啟動就立即逃跑。

調整過后，就出現超能上限的問題，一直停留在被回收當時的水平，上級威者，再沒有任何進步。

貝玄通的解釋是，666對自己的存在和這個世界無法解釋，造成自我抗拒，致使能力得不到發揮。

現在為了救他們四個，也為了救自己，666意識到必須擁有超能，殺了平雄怪手之后下級狂者穩定，貝玄通好像是對的。

之后是使用者的替換，替換期間使用者的位置空缺，讓他有了機會，他似乎伺機逃跑。貝玄通的解釋是，無主情況下的短暫紊亂，但現在看來并不是。

尹軒善確定：“這次白夜給他超能的使用權限，他本來已經逃離凝風鎮，沒有五律的話可能就這樣永遠見不到他了。”

也根本不可能反回來救他們四個。

尹軒閃點頭：“我們真是被五律救了一命。”

白夜冰冷：“他逃不掉，就算天涯海角，我會讓他停機。”

尹軒善凝眉：“救我們的時候他似乎很狂怒，這么說那不是因為我們，而是因為他被五律逼迫回來，他本來已經逃跑成功了。”

尹軒山想起他對著藍月發呆，也不寒而栗：“難道他真的有靈魂，并不是模擬出來的自我意識？”

白夜冰冷：“就算有，也是模擬的，假的，是偽魂，并不真實存在的靈魂。”

尹軒閃看她一眼：“就算是偽魂，種種跡象來看是否可以確定他的偽魂現在已經誕生了？”

尹軒善搖頭，他覺得害怕：“先不要亂下定論，靈魂是無法創造出來的，貝玄通能模擬的話也只能是偽魂，但……想想就讓人害怕，先別下定論。”

這不是一個嚴肅的問題這么簡單，身為希望被創造出來，這個問題關乎黑空領域的未來，一時間都沉默。

一件工具有自己的靈魂，那么它不再是一件工具，你可能無法使用它，它的抗拒也會讓你無法實現自己的目的，無法實現你創造它的目的。

尹軒山有不安的預感：“可能，可能已經誕生了，貝玄通的做法實在不理智，竟然把人造人造成真人，如果把他的自我意識這種設計刪除也行，他沒有自我意識的時候白夜不是控制他殺死平雄怪手了嗎？不過造成真人也就算了，給他輸入虛假的過去就行。”

白夜不愿意承認，過一會才回一句話：“是他自己殺死的，我趕不上操控，也不辦到使用他殺死平雄怪手。”

三名影棲者倒抽涼氣：“不是你？”

白夜沒有說話。

尹軒善背脊涼颼颼：“你是說你對他的操控遠遠無法應付真實變化的情況是嗎？”

白夜點頭。

尹軒山過了許久才開口：“看來貝玄通也是沒辦法，使用者的使用是間接的，666還是必須擁有自我意識，對調過來想，如果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必須有人發出命令才能做出來，我們早就被平雄怪手殺了一萬次了，那個瘋子堅持要把他造成真人，是對的。”

尹軒閃點頭：“他不是一般的武器，不是可以供人直接使用，他自己使用自己比使用者使用他更好。”

尹軒山接口：“只有他徹底接受自己的使命的時候，他才會達到自己真正的超能上限，這大概就是麻長老立即讓他執行任務的用意吧，麻長老也認為貝玄通是對的。”

尹軒善不敢信：“你說這次任務同時也是對他的第三次檢修調整？讓他認知這個世界就是第三次檢修調整？”

原本翟離星和肖蕾就在黑空領域，欣賞著偽夜。不知道身為偽物看到偽夜是什么感受，會是一種譏諷嗎？如果是譏諷，還不如直接來殘酷的，殘酷有時候遠比譏諷有效，逼你不得不接受，這個世界是殘酷的。

沒有人回答他。

他驚訝：“那我們必須把他當成真人來對待嗎？把他當成真人來看待嗎？”

尹軒山很嚴肅，他是認真的：“注意一下你的態度，雖然他只是一個偽人，但一出生就被強加使命，被迫接受，毫無條件為我們帶來光明，單憑這一點已經值得我們尊重他，我一直將他當成真人對待，這是他應得的最起碼的對待。”

尹軒善知道，看著昏迷不醒的翟離星：“我知道，我也一直這么做，但，總覺得怪怪的。”

尹軒閃贊同：“他自己也堅信自己是真人，只有這樣才讓他接受自己的使命，讓他認識到自己唯一能做和唯一必須做的，他沒有別的路可走，只有一條路，我們給他的唯一一條路。”

白夜皺起眉頭，憎惡起來，冰冷冷：“都決定跟他玩過家家游戲嗎？”

這就是尹軒閃覺得怪怪的原因，他是男人，不知道那種怪怪的感覺是什么。

那種感覺就是女孩子小時候愛玩的過家家，對著洋娃娃扮演，對著洋娃娃，對著洋娃娃，對著洋娃娃。

你不覺得很詭異，很恐怖，很奇怪嗎？

就是這種感覺。

老實說，連嚴肅認真的尹軒山都被白夜這句話嚇得汗毛倒立，白著臉：“白夜，你是他的使用者，也是對他造成最主要影響的人，你不能感情用事，使用者就是他的靈魂，你對他的態度和作為會決定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會讓他成為為黑空領域帶來光明的人，也會讓他成為憎恨黑空領域抗拒使命逃離黑空領域的人。

尹軒山一字一句：“我們需要他自己成為黑空領域的希望，而不是我們強迫他，不是我們強加給他，他失控的原因就是因為他一誕生就被強加這種無法抗拒的使命，事實上換個角度，如果他被創造出來的目的是享樂人間的話他就不會失控了，反而欣然接受。”

白夜不說話。

尹軒善打哆嗦地嘿嘿笑一聲，他無法面對這種恐懼：“真是一個恐怖的游戲。”

跟666號玩過家家游戲？

不是恐怖游戲是什么？

如果你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你只剩下靈魂，你會看見他們四個身邊站著一個人，一直站在他們身邊，默不作聲，冰冷地看著他們，冰冷地聽著他們的每一句話。

那是翟離星的靈魂。

在地球上，這種恐懼叫做恐怖谷理論，他記不得是誰提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