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麻長老選白夜作為使用者，就是這個原因吧，她對人造人的憎惡恰好是人造人的克星，她看穿了666號的偽裝。

心里突然一個冷笑，翟離星露出無盡的鄙夷。

字字如刀，憤怒地寫下：“我不恨你們，沒有你們我也不會存在，但我也不會感激你們，你們將我當成工具，更加是你們毀了這個世界，墮落者！把我當成真人和帶來真正的光明全是你們對自己的罪惡的美化，你們想利用我就算，還自欺欺人。”

白夜不假思索，仿佛他把自己的無知和幼稚秀給人看：“用貝玄通給你的認知功能、分析功能、學習功能、判斷功能去證明之后再說這句話吧，偽物，你連對自己的判斷都是錯誤的，你更加無法對我們和這個世界輕易下定論，何況還是道聽途說。”

她鄙夷：“利用你？真把你當成一件工具的話就不存在利用，只有使用，利用只有在無法控制和使用的情況下才會發生，你現在被利用的資格也是我們給的。”

翟離星顫抖了，怒得顫抖，他竟然無法反駁她。

貝玄通確實是這么做，那個科學瘋子固執地要把666造成真人，固執地拒絕給666輸入虛假的過去，要求666必須接受自己的現實，必須馬上開始積累自己的人生，創造自己的人生。

真正的傀儡是不會擁有這些的。

他恨的是自己為什么魂穿到666體內，而666卻受到黑空領域如此對待。既然如此，那就等同于如此對待他。

雖然沒有黑空領域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段人生，但這樣的人生讓人無法接受。

白夜冰冷：“你是假的，永遠真不了，你可以認為自己是真的，我不會再跟你做這種無意義的爭論，也不會再陪你玩這種過家家游戲，你的現實就是你是一個偽物，你只有接受或者逃避。”

翟離星憤怒。

尹軒山嘆一口氣，沒想到666竟然會想到這么多：“我們也不想一出生就被封印在黑空領域，被人叫做墮落者，但我們現在卻以此為榮，至于你說的墮落者，我解釋你也不信，自己去認知、分析、判斷，再做定論吧。”

安靜，窒息一樣的安靜，666號停止了顫抖，面無表情，可怕的安靜。

他似乎變得冰冷，刷刷寫下：“話說得再好聽，永遠改變不了所做的事實，我不管你們在這個世界中扮演的什么角色，黑暗邪惡恐怖的角色也好，我不在乎你們是什么，你們也不用向我解釋。”

尹軒山苦笑：“是的，我們說什么你都不會信，果然還是要自己去認知、分析、判斷。”

翟離星冷冷地繼續寫，沒有因為他打斷停下來，憤怒得手在顫抖：“如果真把人造人當成真人，就不會設置使用權、命令功能，還不夠，還加一個五律，嘴巴可以說得天花亂墜，但永遠改變不了你們實際的做法。”

她皺起眉頭，應該她本來不想跟他說這么多：“在你得到自己正確的認知和判斷之前，你必須受到控制，你是特殊的，沒有控制的話你造成的結果誰來承擔，這是你誕生的命運，能力越強就越應該受到管制。”

“我以后也不會再跟你計較你是個偽物還是個真人。”她帶著自嘲，“偽物永遠不會有靈魂，就算有也是偽魂，你堅信你有靈魂，是真實的，那就證實給我看，辦到給我看，要么你擊垮我，要么我擊垮你。”

她伸出手，移開視線，不愿看到翟離星一樣：“我，才是你的靈魂，你是一副空殼，你認為的你是假的，我才是真的，這就是你的現實，這就是你的真實，至于我們你以后自己下定論吧，在你擁有穩定的人格和認知之前，你必須受到一定范圍之內的控制，因為你是特殊的。”

尹軒善苦笑：“這句話真妙，跟自己的洋娃娃認真較勁？”

誰才是最投入玩過家家的人？其實就是她，一直就是她。

誰越在意說明誰就越認真。

但她再也不會了。

666號就是一個洋娃娃，她不會把自己的個人感情施加在他身上，她會像其他影棲者一樣對待他，他們怎么對待他她就怎么對待他。

她居然醒悟了。

那只白皙的手里是一本熟悉的本子和一支熟悉的筆，是氏天香送給他的。

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找到，并且撿了過來。

她曾經粉碎了肖蕾送給他的筆和本子，現在她把氏天香送給他的筆和本子撿回來給他，她似乎和一開始已經不太一樣了。

翟離星哆嗦。

只要使用權、命令功能、五律一天不刪除，他就永遠無法擺脫他們的絕對控制。

他只能繼續成為他們的666號，繼續去實現666號被創造出來的價值和作用。這就是一誕生在這個世界中的他和666號的命運，一誕生就被強加的命運，沒有任何選擇。

接過，還是不接？

按道理地處山脈和一片群山的圍堵，這個鎮子沒有一絲風才對。但現在變成廢墟的它有永遠也不會停的風，一陣一陣的，從上面吹過，戲謔地玩弄那片玩不膩的塵土。

白色的人影飛掠過來，停在這個人面前：“找到了。”

“那名身染者嗎？”這個人問。

這名天從者搖頭：“不，那名身染者已經死了。”

這人跟在他后面飛掠過去。

廢墟里螞蟻一樣的天從者穿梭不止，急匆匆找尋任何有用的線索。

停在那個深坑面前，平雄怪手的身影清晰可見。

這個人震驚，飛掠下去，落在他身邊。

平雄怪手身邊的天從者費力地將他救醒，扔掉手里的天淚。失去星云的天淚在地上滾動，無聲粉碎，消失。

平雄怪手艱難地張嘴，嘴唇在哆嗦。

這個人臉色沉下，把耳朵湊過去。

“墮落者……五人……。”

聲音沒有了。

這個人沉聲厲喝：“不管用多少天淚，給我救活。”

身邊的天從者都紛紛搖頭。

天淚，他們不知道用了多少顆才讓他回光返照，勉強說出五個字。

一顆天淚一條命，但平雄怪手已經死了，救不了。

這個人冰冷著臉，連身邊的天從者呼喚都聽不到：“柏憶生，怎么辦？現在不僅異種暴動，雖然那名身染者已經被擊斃，但有比他更棘手的墮落者，已經深入邊境了。”

柏憶生沒有說話。

身邊的天從者不安，小心提醒：“柏憶生，這片區域中好像只有惜流鎮還沒人駐守。”

柏憶生肯定早就知道，語速有點急，聲音硬得像石頭：“增派人手的請求還沒得到回應嗎？”

那名天從者不敢確定，面露堪憂之色：“按理說也差不多派人下來了。”

柏憶生冷冷地看著那面破敗的圍墻，風從缺口呼呼吹進來：“從這里到惜流鎮要多久？”

這五名影棲者唯一的去路只有惜流鎮。

不等那名天從者回答，柏憶生身影一閃，朝那面破敗的圍墻飛掠過去：“過來三十個，剩下的辦完事就回開采場，還有，立即通報這片區域其他所有城鎮，有墮落者五名已經潛入，警戒級別，最高級。”

三十條潔白如雪的人影從廢墟中各個方向飛掠，跟在他身后，流星一樣從圍墻的缺口流出去，異樣的優美。

這句話讓廢墟里的天從者都停下來，有些人回望那條高得插入天空的山脈。

那是天然的屏障，五百年前誕生之后就一直形成隔離墻，將黑空領域從這個世界中隔離出去。

山脈其實是圓形的，里面第一層是沒有人煙的平原，肥沃的土地也無法吸引住民。一則沒有普通人能翻越山脈，更不用說大規模遷徙。二則平原銜接著黑空禁區，比邊境地帶還恐怖的黑空禁區。

平原進去第二層，就是人人聞之色變的黑空禁區。那里不論白天黑夜還是偽夜，每一分每一秒，永遠只有停不下來的沙塵暴，連天從者也不敢輕易穿越，甚至身染者寧愿死在邊境也絕不往那里逃亡。

中心，就是黑空領域。

幾乎毀滅了世界的萬惡之源，擁有邪惡力量的墮落者被封禁之地，他們永遠被封禁在其中。只有極少數墮落者因為各種不為人知的目的冒險離開，穿越黑空禁區。

五百年里這些潛入外面的世界的墮落者潛伏其中，一直是天從者很頭痛的問題。

現在，又有五名墮落者潛入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