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鄰鎮事件和身染者事件他們不會遇到這種事，引路者也不會放棄這一單，換成誰都不敢繼續帶路了，凝風鎮都滅了還有膽子帶路？

這次任務實在糟糕透，引路者離開之前把路線告訴他們，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天空中那輪龐大的圓月今晚很特別，不再是藍色的，蒼白如紙。

大地因此也不再是灰藍色，蒼白無血，像已死了的一具尸體。

翟離星第一次見到藍月不藍，它像大地的靈魂一樣，永遠無聲期盼地望著自己的尸體。

世界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起伏的山勢像一只一只鬼影，仿佛所有生命都死光了，就只有他這個異界靈魂。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誤闖到這個已死的世界中來，沒有誰看見他，沒有誰接待他，因為這個世界已經死了，只有他這個靈魂存在。

尹軒山發現666號沒有休息，被那輪蒼白之月吸引住了一樣。

“偽夜期已經過去一半了。”他看著666號的身影，這家伙好像一直很迷偽夜。

翟離星回頭看他，仿佛被人從幻覺中叫回來。

尹軒山看不出他的異樣：“這是偽夜期唯一特殊的一天，明天它就會變回藍色，當它變成蒼白的時候說明偽夜期已經到了一半。”

一個峰值一樣。

分辨偽夜和真正的白天很簡單，真正的白天是明亮透徹的，偽夜是寧靜柔和的，畢竟不是太陽所以光芒不夠強烈，而且還是淡藍色的光芒。

現在大地白蒙蒙，不是淡藍色和黑色混出來的灰藍色，有人在大地上蒙一層輕紗一樣。

白色的夜晚。

翟離星看一眼靠在樹下睡覺的白夜，她把自己藏進樹干投下的影子里。

尹軒山一直很在意他，偽物會想什么實在吸引人：“你在想什么？”

翟離星瞥他一眼，告訴你我在想地球你會信？怕是立即回報黑空領域，666號還是一直在自我幻想，不肯接受現實，我們必須給他輸入虛假的過去。

不過今晚的月亮如此蒼白，隔斷了他對地球的回憶，它不再像地球的藍，所以他沒有那種思鄉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該放棄了：“還是想不起來。”

對自己的點點滴滴無法想起來，真是死了就不存在，不存在就想不起來，因為不存在。

一個空殼，一個空的靈魂。

尹軒山想起對洋娃娃扮家家，背脊起一層雞皮疙瘩，蒼白之夜下他的臉蒼白。他不想讓666號看見自己的臉色一樣，離開，應該去附近轉一轉，確定周邊的情況了。

又恢復了死一樣的寧靜，只有三名在休息的影棲者和一個人造人。

翟離星專注一下靈魂，融合度比以前深了一層，下級狂者的超能穩定：“必須盡快找到讓靈魂強大的辦法。”

他可以在使用權限這面圍墻上撞出一條裂縫，說明靈魂足夠強大的話就可以粉碎666號被輸入的這套系統，讓靈魂替換這套系統之后就不再是一個傀儡了。

現在的自由是使用者允許的，并不是真的。

已經暗地里嘗試過摸索過，就是不知道怎么讓靈魂變強，也不知道與平雄怪手一戰為什么就能進一步融合了，這不是辦法。

他只有先把自己的靈魂完全替換666的整套系統才能干別的事，這條路走不通就無法在這個世界中走任何一條路。

抬頭看，蒼白的圓月讓人不安，蒼白的夜晚讓人不安。

他有種在做噩夢的感覺，自己被什么東西隔絕開，與世界無法接觸，世界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可能是偽夜的這層輕紗隔開的，也可能是666號隔開的。

有種窒息的感覺。

想起666號被認為唯一能通達天道，就更加窒息。

那是不可能的。

666號從未成功，他也不是666號，他是一個冒充者。

找到侵蝕的源頭？辦不到，他不是十全十美者，他的靈魂甚至無法承受666號真正的超能極限。凈化侵蝕的源頭？辦不到，找都找不到，還凈化？

心里一陣一陣發毛：“偽物，我現在確實是偽物，我是666號的偽物，偽物的偽物。”

他的到來已經改變了這個世界。

一個聲音隱隱約約在腦中響起：“別去……求你別去……。”

他吃驚，瞪著白夜，那是她的聲音，夢話嗎？

聲音出現在腦中的時候就是命令，但這句話不是命令，是她的夢話，她在夢中無意識通過命令功能說夢話。

噩夢？

他看著大樹底下的陰影，看不清她的樣子，她把自己完全藏在里面。

一定是噩夢。

死寂的蒼白之夜出現幻聽讓人毛骨悚然。

白夜似乎動了動，被噩夢困住一樣：“唔……。”

他驚訝：“你也會做夢？”

相比起來他覺得她比666號更像人偶。

白夜倏然睜開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翟離星吸了一口涼氣，頭皮發麻，心里發毛：“干嘛？”

白夜冷著臉，站起來。

翟離星吞了一口口水：“我想什么她能知道？”

白夜按住耳機，臉色在蒼白之夜下蒼白無血：“是柏憶生。”

轟隆，大概幾公里之外，突然震出一層氣浪，在死了的大地上沖天而起。

尹軒善和尹軒閃也陰著臉：“怎么辦？他的意思不要我們過去救他。”

白夜近乎絕情：“不救，救不了了。”

據說影棲者決不放棄同伴，還真頭一回見到他們果斷放棄過去救尹軒山。

看著幾公里之外那個慢悠悠升騰起來的塵土，偽夜讓它變成蒼白。剛才離開去查看四周情況的尹軒山遇到天從者了，讓白夜他們果斷放棄營救的天從者。

他們說他叫柏憶生。

面對平雄怪手他們還拼死要救尹軒山，現在卻立即決定不救了。

尹軒善露出憎恨，瞪著幾公里外的塵土，眼睛布滿血絲：“平雄怪手就算了，連柏憶生都來。”

他一定控制不住自己，不是優先把666號送達目的地的話，他早就過去陪尹軒山死了都有可能。

平時是不會有這種意外的，應該早就穿過邊境了，誰知道天從者在邊境發現了一個能量點呢？

蒼白的樹林中，幾條鬼魂一樣的人影無聲無息從空氣中出現，將這四個人慢慢包圍起來。

“墮落者，三名，身染者？一名。”其中一名天從者收起五色冰。

其他天從者驚疑：“身染者？”

身染者怎么會跟墮落者混在一起？

環視這些天從者，蒼白的著裝，看去像鬼，一共二十幾個。

二十幾名天從者紛紛浮現出自己的超能武器，異口同聲：“以天道之名，被封于黑空領域的墮落者必須滅絕，以天道之名，跨過黑空禁區的墮落者必須滅絕，以天道之名，被封于黑空領域的萬惡之源，毀滅世界的邪惡力量，必須滅絕。”

“世界的傷痛終會痊愈，當黑空領域滅絕之時，就是光明降臨之時，世界復蘇之時。”

嘶，一片寒光在蒼白之夜中閃亮，白夜先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