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琦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只有她堅定認為啞巴是天選之人,其他人哪怕聽了全部的過程依舊認為不能立即斷定。
有可能是天道的認可,也有可能是天道的錯誤。
天道出現錯誤那意味著世界要完蛋了,只有開始崩潰的時候天道才會出現錯誤,就像系統一樣。不管是窗口系統還是水果系統還是什么系統,崩潰的系統會引發一連串的錯誤,無法正常運作,一連串的錯誤最終導致的結果是,算了,重裝吧。
但世界不能重裝。
只有天之領域可以確定是否天道開始崩潰,那是距離天道最近的地方。
十徽一路可都在盯著翟離星的一舉一動,在前面帶路的應遠時不時回頭看一眼。他比十徽含蓄很多,不過蘭芝琦不在的話也許跟十徽一樣干脆直接。
大地之眼底部確實本來是異種巢穴,翟離星看出來了,這不是人為挖出來的,天從者只是加了一些臨時落腳的房間,布置了照明。
每一條通道至少直徑五米,跟一般常見的異種大小相符,洞壁上被它們進出磨得光溜溜。
能占據這樣的巢穴不是人類能辦到的。
“其它異種都清除干凈了嗎?”蘭芝琦問,被下派過來當然要問情況。
應遠搖頭:“不,這次很棘手,前面八個巢穴大部分異種都逃了,這個巢穴大部分也逃掉了,我們沒料到規模這么大,已經盡力,無法完全清除。”
這就是邊境兩座城鎮被滅的原因,他們讓異種逃了。
被下派過來增援的人問,應遠的聲音更加絕望,因為這個過來增援的人自己也險些死了,是最后的幸存者:“那些逃掉的異種時不時還會過來試圖奪回巢穴,上次抓到那四名墮落者的時候又來一次,柏憶生被迫返回來,否則第五人可能已經抓到了。”
情況很糟糕,不僅異種失控,還有身染者,還有墮落者。
難怪柏憶生就派了一名天從者去惜流鎮,這里已經沒有多余的人手了。那個男人也放棄刁逍笑,因為沒有人手。
翟離星忍著,五律無聲轟鳴。
蘭芝琦冷聲:“我會親手殺了刁逍笑,這次開采完畢之后我立即就去殺了他,他逃不了。”
明明是憎恨和憤怒,但想到那個變態,蘭芝琦皺起眉頭,還有惡心。
那個畸形的自戀狂,自視為唯一能接觸神明的人,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以為這就是十全十美。
越往里,天從者就越多起來,一個一個警惕地盯著翟離星,他們身上的五色冰都泛出灰色,穿透潔白的衣服蒙蒙亮。
終于有人低低罵一句:“身染者,玷污世界的東西。”
蘭芝琦冷著臉看過去,那人閉了嘴,恨恨把視線從翟離星身上移開。
“那四名墮落者呢?”蘭芝琦繼續問。
翟離星呼吸有點粗重。
應遠連聲調都變了,聽出來在咬著牙齒:“關著呢,他們在這個時候穿越邊境可不妙,不過嘴巴很鐵,怎么都不說話,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想殺了。”
不是為了引出第五人可能早就殺了吧。
翟離星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逐漸鎮定。
通道越來越寬敞,腳步聲在地底回蕩,空間開始變大。
跟在應遠后面,走到通道盡頭,進入一個龐大的空間。這個空間四周隔一段距離站著一名天從者,盯著空間的中心。
空間中心,幾根不知道什么材質做成的柱子從地底豎起來,把一頭龐然大物圍在里面。
噼里啪啦,一片閃電時不時在幾根柱子之間閃現,形成一面一面肉眼不可見的能量墻,就是這幾面能量墻把這頭異種母體囚禁在里面。
嗤,排泄氣壓的氣管一樣,這頭龐然大物從鼻孔里呼出氣息,吹在地面上。鼻子粗壯,很長,兩根獠牙從嘴巴里翻出來,彎月一樣,讓人想起豬。
它紋絲不動,黑乎乎的身體一座小山似的,皮膚看去像一塊一塊巖石拼湊出來的,隨著緩慢粗重的呼吸緩緩動著。
讓人驚訝的是,這個巖石一樣的鱗片覆蓋的身體上,有一對小小的翅膀,蝙蝠一樣的翅膀,甚至能透過翅膀稚嫩的皮膚看得見里面的血管。這對翅膀跟它的體型完全不成比例,耳朵一樣大小,不知道能用來干什么,裝飾的話一點也不好看。
嘩啦啦,地面微微響,它微微挪了挪身子,調整睡姿。
才看見有一條黑乎乎的鞭子一樣的尾巴把它自己盤繞起來,這根尾巴的比例也是讓強迫癥難受。那么龐大的身軀,尾巴就是不能粗壯一點,腰帶一樣從屁股伸出來,把自己圈在里面。
“翼巖?”蘭芝琦沒想到,“難怪柏憶生都棘手。”
應遠神色凝重,在時不時噼里啪啦閃現的能量墻面前停住:“是的,柏憶生費了不少時間才把它打傷了。”
翟離星一直看著這頭怪異的東西:“原來你們有名字,不知道自拍狂魔和巨大蜥蜴叫什么名。”
蘭芝琦看他看得認真:“第一次見到吧?這是翼巖,相當于中級狂者的異種,我們五百年里一直就跟這些東西作戰,把黑立方交給它們還是交給我們,或是交給身染者?我們沒有辦法,現在的世界所有生命都在渴求世界能量,但不能交給他們。”
世界能量應該用以凈化侵蝕,而不是給他們。
普通人幾乎沒有機會見到異種,只有這些天從者五百年里一直在清除這些已經變異了的物種,它們因為五百年前的侵蝕早就變異了。
這頭異種就是這九個巢穴中主巢穴的母體,相當于中級狂者。
翟離星猜對了,柏憶生至少也是中級狂者,沒有他這些天從者沒人能制服它。
翟離星點了點頭。
蘭芝琦再看一眼,轉身:“帶我去看看那四名墮落者。”
應遠跳起來,瞪大眼睛。
十徽也嚇一跳,以為聽錯了:“什么?”
翟離星幾乎無法呼吸。
蘭芝琦一字一句:“我要看看是什么樣的人。”
這次應遠比十徽先一步阻止她:“蘭芝琦,柏憶生說了……。”
蘭芝琦打斷他:“他說他的,我說我的,你聽誰的?”
“這……。”應遠為難起來,不住搓手,滿頭大汗。
十徽拉住蘭芝琦,哀求她:“蘭芝琦,你不要再為難我們了。”
蘭芝琦搖頭:“那我就自己慢慢找,啞巴,走。”
翟離星打著顫深呼吸,拼盡全力讓自己鎮定,點點頭,抬腳跟在后面。
應遠和十徽相視一眼,十徽推他一把,跺腳:“還愣著?”
兩人連忙跟過去,他們阻止不了蘭芝琦,只能跟著,盯著。
翟離星呼吸有點亂,努力讓自己顯得自然,或說顯得麻木。
禁不住回頭看一眼,身后的能量墻越來越遠,時不時閃出一片閃電,在空寂的空間里噼里啪啦響著,回蕩著。
倏地,翼巖突然睜開血紅的眼睛,直勾勾瞪著他。
這是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悲傷,痛苦和無助:“救救……救救母親……。”
這不是人類的聲音。
翟離星震驚。
但翼巖慢慢閉上眼睛。
幻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