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橫七豎八的尸體,皮開肉綻的尸體,被自己的鮮血吞噬的尸體,臉上還帶著狂怒的尸體。除了人類的尸體還有異種的尸體,小山一樣,一座一座不會動,停在通道里,也是皮開肉綻,被自己的鮮血吞噬。
從臉盆大小的洞口吹進來的風通過通道一條一條吹進來,怎么也吹不散這濃濃的血腥氣。
詭異的風在通道里飛速閃過,帶著這股漿糊一樣的血腥氣吹進大地之眼的最深處。
“嗚~~~~~~~~~。”
那個震得整個大地之眼都在顫抖的怒吼聲在深處再度傳來,顯得無比孤寂。
九個巢穴所有能跑掉的異種為了救它全都聚集,全都潮水一樣涌進來。它們本來可以就這樣逃跑,遠離這些天從者,但沒有,它們選擇跟天從者同歸于盡。
這次開采何止不順利,簡直是災難,對這些異種來說是災難,對開采者來說也是災難。
雙方竟然同歸于盡,彼此全滅。
翟離星冷著臉,這個世界瘋了,為了最后殘存的世界能量,不論是人還是畜生還是異種都瘋了。
一個個眼里腦里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黑立方,黑立方,黑立方。
當生命只有一個念頭的時候如果不是已經瘋了,就是馬上要被這唯一的念頭逼瘋了。
“嗚~~~~~~~~~。”
孤寂的吼聲,充滿了狂怒,和悲涼。
深處傳來劇烈的顫抖,大概只有柏憶生在跟它進行最后的死戰吧,那是孤獨的死戰。人類只剩下柏憶生了,異種也只剩下它,連觀眾都沒有,驚嘆的路人就肯定也沒有了。
“嗚~~~~~~~~~。”
這悲涼的怒吼聲讓人覺得它在呼喚什么,在等待什么。
它九個巢穴的子子孫孫嗎?不會,它知道它們全都死了,它是孤獨的,所以肯定不是呼喚它們,也不是等待它們。
是這個天道嗎?
也許吧,人在軟弱無力的時候總是希望那塊藍天會說話,會看著自己的痛苦,會給予關鍵的拯救。
但其實不論哪個世界都沒有神,神是擬人化出來的東西,不存在的東西,人總是習慣把其他東西想象成跟自己一樣,那就是擬人化。
因為人的局限讓他們習慣于把比自己恐怖的存在擬人化,那樣好像就覺得不恐怖了呢。
也好像比較好理解恐怖了呢。
但,天道是沒有自我意識的,沒有自我意志的,它就是一個冷冰冰的系統。你覺得你的窗口系統水果系統是人嗎?有意識嗎?
沒有,是那哪軟了的公司和那奇怪的水果公司做出來的東西罷了。
天道是無法理解的,尤其對生命來說更加幾乎無法理解,哪怕你把它擬人化也無法理解。
神,不存在。
只有法則。
“嗚……。”這頭龐然大物咚咚咚地搖晃,背后兩扇小小的翅膀在顫抖,虛弱地呼吸,一身巖石一樣的鱗片隨著呼吸在動。
它沒有害怕,充滿憤怒和悲涼地瞪著血紅的眼睛,直勾勾瞪著眼前這個小小的東西。
這么小的東西竟然兩次把它打得奄奄一息,連站都站不穩,它幾乎無法撐起自己龐大的身軀了。
這個小東西就是天從者,柏憶生。
咳,柏憶生也吐出一口鮮血,用手捂住,盯著翼巖一動不動。
他也受到了嚴重的傷。
那幾根架起閃電墻的柱子早就倒塌了,甚至被崩碎,被天從者和異種的尸體壓在地下。
這個巨大的空間里彌漫著宛若實體一樣濃厚的血腥氣,尸體一層又一層重疊,遍地都是。
這就是最終的結局,天從者全滅,只剩下柏憶生,異種全滅,只剩下翼巖。
“嗚……。”翼巖似乎失去了戰意,悲涼地看著這片尸山,九個巢穴所有幸存又返回來救它的異種。
它甚至都不去看柏憶生,他可以隨時殺了它,它已經無力反抗,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有悲涼和不甘心,以及無用的憤怒。
呵,柏憶生雙眼也變得模糊,艱難地呼吸,一口一口地呼吸,呵,呵……。
咬牙,他張開五指,嗚,兩片旋轉的半月寒光從空氣中浮現,旋轉著被他抓在手里。
因為身上的傷帶來的劇痛讓他聲音顫抖,但這頭異種母體讓顫抖的聲音變得冰冷:“就是寧愿死,也不會讓我們知道黑立方在哪嗎?”
把這個五百年的異種巢穴夷平,將它們占有的黑立方開采出來,帶回天之領域,這是他的任務。
但這次失敗了,眼前的這片尸山和這頭異種母體以這種結局來拒絕交出黑立方。
柏憶生臉色很不好看,這次任務失敗到底,不能更失敗了。
黑立方開采失敗,還害得兩座城鎮被夷平,還引來了身染者和墮落者,抓到的四名墮落者還被釋放了,趕來增援的蘭芝琦手下全滅,蘭芝琦還犯了私傳天道意志的死罪。
徹底的失敗。
“死吧。”柏憶生冰冷,他也放棄了,已經徹底失敗,殺了它吧,就這么回天之領域領罪吧。
嗡,嗡,兩片半月寒光從他手里飛出去,急劇旋轉,變成兩輪圓圓的圓月,在黑漆漆的巨大空間里劃出兩道優美的弧線,美得窒息。
翼巖把血紅的眼睛從那片尸山上移開,仰頭發出最后的吼聲:“嗚~~~~~~~~~~。”
它沒有防御,也沒有躲開,它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等死,它接受了最后的死亡。
轟隆,尸山突然翻涌,一面半透明的超能之墻從地面冒上來。噹,兩輪劇烈旋轉的圓月撞擊在上面,嗤嗤嗤,急劇旋轉切割這面超能之墻,飛濺出一片不停的火花。
啪,這面超能之墻頃刻崩碎,它出現的時間都不到半秒,完全無法抵御那兩輪急劇旋轉的圓月。
圓月速度甚至都沒有變慢,依舊飛速朝翼巖呼嘯過去。
嗚,一把墓碑一樣的巨劍從黑暗中冒出來,噹,噹,在圓月側面上一拍,兩輪瘋狂的圓月被巧妙地排飛,在巨大空間里劃出優美的弧線,再度回到柏憶生手里。
柏憶生冷冰冰看著那把巨劍:“你?”
翟離星站在翼巖面前,面無表情。
柏憶生臉色慢慢沉下來:“技巧型。”
他記得翟離星明明是速度型,現在怎么變成技巧型了?
咕咚,咕咚,翼巖龐大的身軀再也無法支撐,趴在地上,把地面震得微微顫抖。呼哧,呼哧,它那兩個大鼻孔里呼出艱難的氣息,灼熱的氣息,血紅的雙眼逐漸變暗。
但它看見救下自己的這個小東西。
它無力地看著他,它應該還記得他:“嗚……。”
翟離星一動不動看著柏憶生。
這個人變成了一個血人,他身上的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其他天從者的,還有異種的。
柏憶生目光劇烈抖動,恍若第一次見到翟離星:“能把技巧型用到這種程度,除了復川原還真沒有其他人,你是第二個。”
翟離星知道那個殺戮機器的可怕,對技巧型的使用確實就是學他的,否則以下級狂者的技巧型超能根本無法撥開中級狂者的攻擊。
那是個最好的技巧型老師,但被他殺了。
“雙能者,速度型,力量型。”他的心沉下,這就是同為中級狂者為什么蘭芝琦無法解開手銬腳鐐的原因。
蘭芝琦只是再生型,柏憶生是力量型和速度型的雙能者。
目光盯住那兩片半月寒光,那是奇妙的超能能武器,飛速旋轉把速度型超能發揮到極限,在極限動能之下施以力量型,絕對無法防御。
除非等級壓制,否則只有以技巧型撥開,但這技巧型的使用水平必須達到平雄怪手的水平。
柏憶生顫抖:“速度型,防御型,技巧型,你……。”
他不確定,他只看見了三種超能。
但足以讓他震驚,因為震驚而懷疑,真的是天選之人?
剛剛成為超能者立即就是下級狂者,一轉眼,馬上就擁有三種超能,真的是天選之人?
他劇烈顫抖,瞪著翟離星:“你……。”
倏然揮手,兩輪急劇旋轉的半月寒光激射而出,在這種超高速下巨大空間里剎那全都是圓月的影子,幾十個,一百個,幾百個,密密麻麻,飛速流動的流星一樣,全都是嗚嗚旋轉的圓月。
他盯著翟離星,震驚,狐疑,還有無法接受。
天道真的選擇一名不凈者?并不是天道崩潰讓這名不凈者成為超能者的?
呵,翟離星深吸一口氣,呯,地面被他踏得凹陷。
柏憶生瞪大眼睛:“力量型。”
噹,巨劍抗在肩頭,轟隆隆,五面巨大的超能之墻冒出來,呯呯呯拼湊在一起把翼巖封禁在里面。
柏憶生瞪著他看:“防御型。”
嗚,那片密密麻麻的圓月寒光同時朝翟離星瘋狂切割過去。
轟隆,整個地面突然往下凹陷,巨大的超能壓力之下,圓月寒光稍微頓一頓,速度受到了干擾。
柏憶生震驚:“范圍型。”
嗚,巨劍掄出。
柏憶生幾乎無法呼吸:“速度型。”
噹,噹,那片圓月其實都是殘影,真正的圓月只有兩個,巨劍在這片幻影中精準地找對了本體,并且在那一瞬間出手,精準地擊中圓月。
柏憶生后退一步,劇烈顫抖:“技巧型。”
嗤,嗤,雖然擊中了,但以下級狂者的等級,依舊是沒有及時撥開,翟離星渾身飛濺出一片鮮血。不過巨劍畢竟還是擊中了,圓月的角度歪了一點,沒有能把他切成四片,呼嘯著從他身邊飛開。
翟離星戰栗:“中級狂者,雙能型,如果他沒有重傷,我絕對死定。”
難怪白夜他們四個一聽說柏憶生就放棄營救尹軒山,甚至犧牲自己讓他逃跑。不,準確說他們知道自己根本無法為他斷路,也無法逃跑,干脆封禁了他的超能和超能使用權自己四個人拼死,逃不了只能迎頭找死。
難怪連變態都轉身就跑,變態的可怕在于非人、不可捉摸,這是唯一一個把變態嚇跑的人了吧。
嗚,兩片圓月劇烈旋轉,回到柏憶生手里。
柏憶生劇烈顫抖,聲音無法發出來,瞪著翟離星:“再生型。”
翟離星撐著巨劍,搖搖晃晃,就算沒有被切成四片本來應該也倒下了,但身上的傷口正在蠕動,慢慢愈合。
六種類型超能全都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全能型。
柏憶生的呼吸剎那停止,兩輪旋轉的半月嗤嗤消失,他呆住了:“十全十美者。”
誕生了,天選之人誕生了,十全十美者,唯一被允許接觸天道根源的十全十美者。
這就是天道的意思嗎?等不及天從者了,干脆直接地逆天道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