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暴雨打濕了窗口，玻璃上出現一片一片的水波，不停刷新窗外的情況。

明明是晨曦，卻宛若黑夜。

“情況不妙啊。”陽步信靠在窗邊，把自己隱藏在屋內的陰影里。

尹軒山坐在客廳的椅子，趴在椅子的靠背上，不住摸著下巴皺著眉頭：“他們還沒察覺我們也進來了，只是為了搜捕刁逍笑，糟糕，實在糟糕，全城封禁，能離開的只有普通人，不論刁逍笑還是我們哪怕沒有五色冰也會被立即認出來。”

尹軒善揪著頭發，整個人縮在沙發上，精神很差的樣子，他快把腦袋想破了：“現在怎么辦，666號確定已經完全失控，說好強制回收我們連自保都做不到，還怎么回收。”

尹軒閃不想提醒他們，似乎他們有點錯誤，看一眼背對他們的白夜：“白夜。”

所有人都看著她，這本來是她的任務，尹軒山三兄弟是協助，陽步信也是中途相遇出手協助。不，現在已經不分誰的任務了，666號已經失控，是整個黑空領域的事了。

但還是習慣地問她，她是使用者。

白夜沒有回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尹軒山有意無意一樣嘀咕一句：“你昨晚又做夢了呢，又夢到他了嗎？”

白夜才開口：“閉嘴。”

陽步信把視線從白夜背影上移開，望著被雨水一波又一波不斷刷新的窗戶玻璃：“已經幾年過去，不可能找得到了。”

白夜微微哆嗦：“閉嘴。”

陽步信似乎不像尹軒山三兄弟那樣懼怕她：“幾年前就確定了，他最后出現的地點是斷血壁壘，666號也不可能找到他。”

白夜動了真怒，壓著聲音：“閉嘴。”

看來大家都很暴躁，因為他們本來就在做不可能的事。潛入地平線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托陽步信那名被抓的部下的福，他們混進來了。找到666號本來也不可能，托刁逍笑的福，666號因為要追殺他意外和他們相遇了。

要強制回收666號本來認為是可以實行的，畢竟有陽步信在。

陽步信撓撓后腦勺，不好意思，不過他并沒有很不好意思。同樣是中級狂者，技巧型的平雄怪手被666殺了，速度型的刁逍笑被666斬了一條手臂。他能活下來全靠五律，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驕傲，因為666號是黑空領域創造出來的。

但提起五律，誰知道666號的腦子簡直就是，哎。那家伙連五律這樣的原則都能利用，看起來毫無漏洞的五律，到他那邊毫無漏洞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

“看運氣吧，先找到我們還是刁逍笑。”陽步信望著窗外的暴雨，視野很差，一片灰蒙蒙的。

聽這口氣，已經放棄強制回收666號，至少他們五個人辦不到。

尹軒閃點點頭，既然白夜沒有說，他就說了：“事實上這一次666號又救了我們，我認為他沒有失控，是他的靈魂已經誕生了。”

尹軒善嗤的一聲，把自己的頭發抓掉一把，從沙發上跳起來：“你說什么？”

尹軒山也看著尹軒閃，若有所思。

陽步信剛被提醒一樣，驚疑無比：“哦？你們說的偽魂？”

尹軒山抓著下巴，皺著眉頭：“沒有失控嗎……。”

陽步信連忙打斷他們三個：“喂喂喂，停一下，我的朋友，我才剛剛知道666號的存在，一下子我接受不了那么多信息。”

這三兄弟壓根沒有理他，各自想著各自的。

陽步信終于逐漸理清頭緒，緩過勁來：“白夜，你是使用者，他真的沒有失控嗎？真的誕生了偽魂嗎？這么說反而是我們失控了？因為天道意志出乎意料的是666號的克星，出乎意料地給了他自由，所以我們立即失控了，而他其實沒有失控？”

尹軒善抓著手里的那把頭發，愣愣站著，突然看住尹軒山和尹軒閃。

尹軒山點頭：“是的，看來我們三個的推測對了，666號一直沒有問題，是我們給他輸入的各種設置和功能對他造成了不必要的干擾，現在天道意志意外讓他突破了這些設置和功能，意外讓他免受干擾，可能……現在的他才是本來的他。”

尹軒閃沉思：“就像一個孩子一樣，父母總是覺得他沒長大，他永遠是錯的，他永遠需要父母，其實早就反過來是我們需要他了。”

666號救了他們三次，第一次在凝風鎮，第二次在大地之眼，這是第三次，每一次都是在生死邊緣把他們救回來。

而沒有哪一次是要迫害他們的。

甚至在被命令離開，擁有自由之后他依舊自愿回來救他們。

尹軒善驚呆，松開五指，手里的那把頭發飄落在腳邊：“他一直是對的？那這次他決定前往天之領域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嗎？”

陽步信慌忙搖手：“停，停，哪個決定都行，絕對不能去天之領域。”

尹軒閃瞥一眼白夜：“他決定去天之領域并不意味著他選擇天從者，也不意味著他背叛黑空領域，雖然他說不再屬于黑空領域，不再屬于任何一方任何人，但只要他還接受自己的使命，那就不算背叛，他本來就是使命之物，使命之物沒有背叛使命就不是背叛。”

尹軒山希望自己的假設是對的：“他并沒有失控，因為他決定去天之領域所以失控的是我們，但貝玄通固執給他自我意識，就是希望他自己進行分析、判斷、決定，連麻長老都默許他可以自己分析、判斷、決定。”

陽步信無法接受，微微搖頭：“你是說包括他要去天之領域的決定都可以容忍嗎？不要亂開玩笑，尹軒山，他可是黑空領域等了五百年的希望，我們甚至可以把整個黑空領域給天之領域，但唯獨他絕對不能給天之領域。”

這就是他們失控的原因，666號絕對不能落入天之領域手中，哪怕666號為了執行使命而落入天之領域手中也不行。

白夜還是沒有轉過身，聲音堅定，不高不低：“我不會讓他去天之領域。”

天之領域是距離天道最近的地方，666號就是為了通達天道被創造出來，真矛盾。

又是漫長的沉默，現在怎么辦呢？

尹軒善慢慢坐回沙發，忽然疑神疑鬼，用力嗅一嗅：“你們聞到了嗎？”

沒人理他，都想著心事呢。

尹軒善抓抓腦袋，狐疑地掃視客廳：“這家人很不愛衛生啊，這是什么味道？”

這家人已經逃離這座城鎮了，他們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在這里躲避天從者的搜捕。

陽步信的臉慢慢沉下來，看一眼尹軒山。尹軒山也慢慢站起來，盯著窗口外面。尹軒閃也站起來，警惕地注意著什么。

白夜居然也回過身來了，臉色蒼白：“血腥氣。”

潮濕的血腥氣，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在這場暴雨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彌漫在這座城鎮中。

濕氣一樣毫無察覺，陰森。

那得多大的出血量才能擁有如此的血腥氣啊？

暴雨讓它變得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