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格林的視野開始變得昏暗,捂住傷口的左手上布滿了粘稠的血液。
他自己感受不到身體流出了多少的血液,但是從他的身下,隱約傳來水滴滴落的聲音。
這可真是……不妙啊。
齊格林的視野漸漸下沉,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一抹乍然冒出的青色余光。
靴子……?他的腦海中仿佛意識到什么。
“這件靴子叫做『疾風追箭』,”捷風冷冷地說,“能夠讓人的速度短時間大量爆發,不過卻比最難馴服的野馬還要難以控制,普通人適應好幾年可能也走不出十步。”
“而我,仿佛天生就會使用它。”捷風接著說。
“原本它的名字是『疾風靴』,但是穿上這只靴子的我——”
“能夠追上射出去的箭矢。”
疾風……追箭嗎?
齊格林忽略了很多東西。
實力,不僅僅建立于自身,裝備、天賦、適應性、狀態,這些東西都跟實力有關。
原來羅伊之前說的艾伊拉劍術比他厲害,真的不是在故意逞強。
他好像大概明白了自己跟這些家伙的差距。
自己擁有的僅僅是武器的使用技巧,而這些家伙,則是完整的戰斗本身。
亞德教他讓武器變成自己的手腳,也是希望他的能力融合成他完整的一部分吧。
但他現在只掌握了這一部分。
所以他輸了。
“承認你輸了,我就饒你一命。”捷風的聲音遠遠喊過來,靠近這一側的觀眾估計都聽見了。
捷風對著齊格林微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顯然這一戰對于眼前這個新手來講太沉重了吧。
觀眾也沒什么好抱怨,表演賽的本質在于展示七人眾的技藝,他們已經目睹到捷風的真正實力,只要他打得盡興了,隨時都可以結束。
……
但是齊格林還沒有放棄。
齊格林奮力地睜開眼睛,強行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他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身側的疼痛變成了失去知覺的麻痹。
聲音微弱,但這已經是他用盡力氣所能做到的了。
“箭矢的速度很快嗎?”
捷風眨了眨眼,“什么?”
“我知道有一種東西,它比箭矢的速度快得多。”
齊格林的身體搖搖欲墜。
“不知道你能否追得上它?”
捷風沉默不語,從齊格林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決死的戰意。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對方還想繼續戰斗,證明自己。
捷風尊重了齊格林的決定,顯然在這里停止,對于他來說還不算被認可,事實上作為一個E級角斗士,他已經做得夠好了。
原本他就是福爾斯強拉過來的,對于七人眾必須履行表演賽的職責,他一點也不在意。
但是眼前的這個角斗士,讓他稍微提起了一絲興趣。
身體微微下沉……
下一刻,捷風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殘留地上青色的靈光。
如同雷電般閃爍。
……
齊格林將手伸向背后。
現代工藝的精華在腦中翻騰著,如天秤般平衡的兩邊,是重量完美的對稱性,流利的切割曲線如同一件藝術品。
無法看清,無法預測,但齊格林下意識揮出了手中的東西。
“鐺……!”
詭異的短劍和現代工業的精華交織在一起,發出了陣陣的回響。
漆黑的洞口,直指向捷風的眉間。
短劍抵住齊格林揮出的奇怪物件,捷風卻沒有用力。
他的眼神深深陷入那股漆黑之中,仿佛里面有什么東西隨時會噴薄而出,竟然令他下意識產生了恐懼。
這種沒由來的神秘恐懼,讓他下意識產生了好奇。
和興奮。
他甚至打算就這么站著,試試看里面究竟隱藏了什么秘密。
那比箭矢還要更快的,究竟自己能否躲開?
齊格林的臉上刻著冰冷的神情,那是仿佛隨時都能掠奪他性命一般,死神的眼睛。
捷風身子一沉,望著槍口集中了精神。
“啪。”
齊格林的身子,突然朝前倒了下來,捷風呆愣地接住了他。
捷風的懷里托著齊格林的身軀,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
場上的觀眾陷入啞然,四周幾乎連風沙的聲音也停止了。
回想他最后的眼神,怎么感覺像是放了自己一馬呢?
所以才因為松了這口氣而失去了意識。
“呵,”捷風笑了出來,“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家伙,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你做小弟吧。”
捷風說著這句話,緩緩舉起了握拳的右手。
大拇指朝上。
……
當齊格林的意識蘇醒過來,身旁是關閉的鐵柵門。
眼前則是羅伊將空瓶收起的動作,和裘倫急切望著他的神情。
“我怎么……?”
“別動,傷口才剛剛開始痊愈,會裂開的。”羅伊輕輕按在他胸口,阻止他抬起頭來。
齊格林老實躺了回去,“我還活著?”
“你說呢?”裘倫皺起了眉頭,“還真是個令人擔心的家伙。”
“表演賽結束了,”羅伊將空掉的巨人之血藥瓶放好,聲音依舊平靜,“你獲得了對方的認可。”
兩人將他昏迷后,捷風豎起大拇指的事情告訴了他。
“說實話,打得還不錯,”裘倫難得地稱贊了一句,“不過最后那里,讓所有人都有點一頭霧水啊。”
“活著回來了就好。”羅伊淡淡地說。
齊格林回想最后的場景。
最后一刻捷風的眼里流露出的不是殺意,而是滿滿的求知欲和挑戰欲。
明明只要對方愿意,齊格林連用槍口指著他的機會都沒有,最后的那一段已經不是在角斗了。
而是他在印證齊格林口中所說的那句話。
齊格林自己會松開扳機,也并不是因為憐憫,對方在他身上像跳舞一樣砍出那么多傷口,他真的想弄死那家伙。
但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成長到那樣的境界,與對方勢均力敵地打上一場。
而不是在對方毫不知情的前提下,用手槍這種不能用這個時代常理來解釋的熱兵器結果了他。
這樣對他來說,勝之不武。
……
角斗場中突然傳來的觀眾歡呼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裘倫立即起身,貼著鐵柵門觀察外面的景象。
第二場表演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