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故事千頭萬緒,就像被禁錮了數千年、數萬年的幽靈,擁有巨大的怨氣和憤怒,用它們半透明的身體,嘶喊著,到處沖撞,希望撞開這個囚禁它們的密室,不斷地撞擊,不斷地被墻壁彈回來,撞擊、失敗,再撞擊、再失敗。它們沒有停止過嘗試,只要撞開一個細縫,一個只容納螞蟻這般微小身軀的縫口,它們就可以逃離囚室。但是沒有,這么久了,連裂痕都沒有見到。
“唉~~”我第三次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到右邊的窗外。雖已是春天,但傍晚的風仍留有一絲冬末的涼意,撫在裸露的脖子上有些冷,我縮了縮,決定今天還是作罷,不寫了。
“嗯~~”雙腿伸直抬在空中,同時雙臂舉過頭頂,大大地在空中畫個半圓,我很沒形象得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舒展一下僵硬的身體。
我站起來,輕輕移開木椅,移步來到房間中心,環顧著。這里是保存異世界最重要知識的異史室。內部被分成一樓接待大堂、二樓的工作層、三樓至五樓的史書層。我現在身處工作層,圓形的房間內,一個個緊密排列的書架立滿墻壁,站在房間中心,我必須仰視方能看到書架最上面一層,目測每個房間層高接近10米高。房間中央,整齊擺放著兩排共10張長桌,每張長桌最多可供6人同時進行書籍翻譯。不過這里的翻譯,跟我心中理解的相差甚遠,并不是靠筆一字一句地將一種語言文字寫成另一種語言文字,而是依靠魔法,將原來的書籍進行拷貝復制,其拷貝本里的語言類型可以自行選擇,一本書的復制時間則根據翻譯者的魔法能力、書籍內容和文字的難易程度而定。而異世界的書籍是最耗費時間的,一個低階魔法使,翻譯100本異國法典的時間只能用來翻譯一本異世界的普通小說。因此為確保翻譯的高效以及機密的不外泄,被派遣到異史室的都是被中心魔法團認可的高階魔法使。
但我是個例外,我不負責翻譯,或者說不負責用魔法進行翻譯,我的工作僅僅是將所知的異世界文化書寫下來,然后交給翻譯者進行翻譯整理并成書。因為工作的特殊性,我在異史室的五樓有自己的工作室,跟我的臥室相連。是的,與其他魔法使不得在異史室逗留一天以上的規定不同,我幾乎長時間待在異史室,這里儼然已經成為我實際意義上的“家”。
“家嚒?”我自嘲著,少年起就一直在外求學的自己,“家”這個概念在我心中只代表兩個人,而這兩個人我已經沒有機會再見到了。
投進房間的橙色光線在慢慢地縮短,傍晚即將過去。今天仍是什么都沒寫,很沒在狀態啊~~要不要告假出去轉一圈呢?
當我正在認真思考如何把狀態找回來的時候,耳邊隱約傳來很違和的聲音,女子的尖叫聲。很稀奇呢,尖叫這種自控力弱的行為只發生在低階魔法使身上,在滿是高階魔法使的艾爾特勒斯城可是很少發生的,我入住以來這是第二次聽見。
“啊啊~~~快讓開,我控制不住了~~~”尖叫聲越來越近,而且方向是——我這邊?!
意識到這個問題后,我看向右邊的窗戶,窗外一個粉色的身影浮在半空中,并且越來越清晰。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迎面而來帶著魔法粒子的疾風,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瞳孔在此刻微微擴張,表現出震驚。
有趣的事情要發生了。
我有點幸災樂禍地想著,同時移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