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蘇慕白隱了身形,坐在南昊國宮城的屋頂上喝著小酒。無意間聽到城腳的方向,傳來幾個凡人的聲音。
一個溫潤女人的聲音,說道:“你們聽到前兩天的雷聲了么。”
另一個聲音尖細,似捏著嗓子的男聲道:“聽到了,足足響了大半日,像是要把天撕裂似的。”
“是啊,聽說郊外的樹林都被劈焦了。”
“你說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咱南昊國有誰做了什么天理難容的壞事,招來了天災吧。”
“別瞎想了,我聽那日當值的將軍說,他看見黑云里有一只黑龍,而這兩日又見鳳凰繞梁。這叫什么,龍鳳呈祥,是天大的吉兆。”
我聽到這里,差點一口酒噴出來的,心道果真是無知者無畏。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幾道驚雷若是落在南昊國,瞬間就能將這里瞬間化為焦土,這一城的人都是要喪命的,他們卻以為那是吉兆。
蘇慕白看了我一眼,隨即伸出手,甚貼心地用衣袖幫我擦干了嘴角的酒漬,慢悠悠說道:“這天地間啊,屬凡人最會編故事,他們明明并未看清事情的本質,卻自己亂編一套說辭,連我們這些天神都差點信了。”
“說的也是,畢竟有些事,說著說著也就信了。”
蘇慕白陪著我在南昊國待了整整三天,雖然他不過每天喝喝酒酒,打個瞌睡,也沒替我出什么力。但好歹我也不至于百無聊賴,便在最后一天夜里,邀他同我回忘川。忘川的前任山神曾藏了不少好酒,他一直舍不得喝,倒是平白便宜了我。
忘川因與鬼地相接,所以陰氣重些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今兒忘川的陰氣似乎非比尋常,我們站在云頭向下望,發現忘川幾乎被一團鬼氣包裹住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溪風的安危。他是普通的凡人,極容易受鬼的陰氣影響,失魂少魄都是輕的,就怕他沾染上鬼氣,最后鬼不鬼人不人的才最麻煩。
我焦急萬分地跳下云頭,待我們感到忘川河時,并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通常忘川河渡鬼,用得都是一葉小舟,一天最多也就渡七八百個鬼。可如今不僅用上了五人高的大船,岸邊還排滿了即將渡河的鬼。他們個個身上帶著怨氣,將忘川河畔弄的烏煙瘴氣。
我心里覺得萬分的不安,蘇慕白卻沒心沒肺地開玩笑來。“呵,這景致也是難得一見嘛。”指了指那些鬼:“這些鬼一定是慘死的,面相那么嚇人。”
我沒空去琢磨那些鬼是怎么死的,生前又受過什么樣的摧殘。我只覺得現在這景象雖讓人放心不下,可溪風的安危才是十萬火急。我即答應他住下了,就得不顧一切保他周全。
我方要轉身,就聽身后有人在叫我。
“阿卿。”是小青鸞的聲音,我轉過頭,看見小青鸞和溪風走過來。
青鸞是神體,自然不必擔心他會被鬼氣影響。只是讓我頗為意外的是,溪風走在鬼氣滿盈的地方,不僅恰若無事,反而身體發著微微的淺黃色的光。
難道他身上有什么法器,能抵御邪祟之氣?
后來,我才想起來,在昆侖時,我發現他體內被人放了一個至純的東西,只怕是那個東西在保護溪風。我雖然不知那東西是什么,又是誰放的,但總之看起來對他無害,我便沒打算深究,畢竟眼前的是似乎更要緊。
“這到底怎么回事?”我問道。
“我回來時已經是這個樣子了,聽木蘭姐說,是凡世某個地方發生了戰役,死了很多人。”
我定睛看了看那些鬼,只怕這場戰役就是那些怨氣沖天的源頭。看來這幾天,地府有得忙了。我也是閑不了,估計要在忘川河畔守上幾天,這怨氣如此之大,難保不會生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