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公路邊，劉思語坐在防撞墩上，一邊是公路，另一邊是陡峭的山崖，她望著崖底，隱隱約約可以聽見大河流淌。
“你不怕掉下去嗎？”顧寒挨著她坐下。
劉思語挪出個位置，輕輕搖頭：“我寧可就這樣死了。”
顧寒笑笑，“咋啦？作業沒做完？”
劉思語白了他一眼，看見這個男人沒心沒肺地笑著，她沒好氣地來了句：“是啊，老娘這輩子都沒做過作業。”
“別，我看得出來，你和那些人不一樣，你還是學生吧。”顧寒說，“放假了？”
“哈，你這安慰的姑娘的手法也太低級了吧，就跟明明女朋友丑的一逼，卻偏偏昧著良心說人好看是一個道理，”劉思語把頭扭過去。
“得了吧，叔，我抽煙喝酒紋身早戀，但我知道我是個壞女孩。”她聳了聳肩膀。
顧寒在少女腦袋上一巴掌。
少女捂頭，立馬潑婦式的咒罵起來：“臥槽大叔，你有病啊！”
“我這是替你父母教訓你。”顧寒嚴厲道，“還有我不是大叔！”
“我怎么感覺你只是為了后面那句話打我。”劉思語嘟囔著。
“你說什么？”
“沒事啦！”劉思語咬牙切齒，但隨后忽然頓了兩秒，眼神黯淡下去，她再次看著崖底，“而且，我父母教訓我比你這重多了。”
顧寒看著她那對低垂的眼睛，明明是個不良少女，在環境的襯托下卻像個文學少女。
感覺此刻應該說句“今天的風甚是喧囂”。
他撫摸著下巴，伸出手，拍在了少女的腦袋上。
劉思語像是炸毛的貓一般劇烈一抖，警惕地看向顧寒。
“干嘛！”
顧寒繼續摸頭，閉著眼，淡淡地說：“我說過，之前是代替你的父母教訓你，那么現在就是代替你的父母安慰你。”
劉思語瞪大了眼睛，瞬間傻了。
占便宜也不能這么占是吧。
而且摸頭是什么鬼？你以為是島國垃圾后宮輕小說啊！
雖然槽點很多，但她心底某塊柔軟的地方還是抽了一下，一陣心酸泛了上來。
劉思語偏過頭，“你是傻瓜嗎，大叔？”
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抱歉，如果安慰也算傻瓜的做法，那么就一直傻吧。”顧寒低聲說。
“我不是說這個，”劉思語搖了搖頭，她抬起頭，直視這個平平無奇地男人，眨巴眨巴眼，“你難道不知道，安慰人必須要擁抱的嗎？”
顧寒一愣，“這我到沒聽說過。”
“那只能在廁所和爸爸的懷里哭，這句話總聽過吧！”劉思怡咬牙。
“抱歉，這一句我也沒......”
柔軟的軀體不等他說完，便撲進了顧寒的懷里，少女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在山谷里回蕩。
顧寒輕輕拍著她的后背，無聲地安慰著。
燒烤攤。
綠毛正在和兄弟劃著拳，突然腦袋一陣涼意，抬頭看看，什么都沒有。
但心里還是不爽。
“艸了都，明天就把這頭發染了！”
孩子可以一哭一天，但哭了就過去了，但人長大后，今年才一哭，有些事卻一輩子都過不去。
劉思語哭的很快，因為她知道，所謂大叔，所謂車神，只不過她生命的過客，她今天只是陪著綠毛男友來看車，今晚住他家，明天晚點起，想去學校就去了，不想去就算，未來在哪里？
她不知道。
“所以，大叔再見吧。”劉思語笑著沖顧寒揮揮手。
“喂喂喂，你占了便宜，轉身一腳就把我踢了？”顧寒捂臉，裝作傷心的樣子。
劉思語的笑容僵了兩秒，雙眼再度彎成月牙，“是啊，我可是不良少女啊，大叔少跟我做接觸吧。”
“呵呵。”顧寒笑了，“抱歉，我看不出你哪里不良。”
“什么？”劉思語覺得自己沒有聽清。
“我只看見了一個孤獨的少女。”
劉思語吐了吐舌頭，“大叔，少來這些撩妹的套路了。”
顧寒聞言，搖頭輕笑，他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不，我說真的，如果給你機會，你愿意把握住嗎？”
“哇，冒充完大叔又冒充神棍，”劉思語有些不耐，“都說了我是不良，不需要你來拯救！”
“不，并不是我拯救你，現在是給你機會，自己拯救自己，你愿意嗎？”顧寒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
“什么意思？”
“聽說過那個傳說嗎？”顧寒說。
“什么？”劉思語皺眉，疑惑地問。
“真愛至上主義事務所。”顧寒說，“你愿意簽訂契約，得到心儀的人，脫離孤獨的道路嗎？”
“你有病吧。”劉思語嘲笑道，“傳說都當真，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你待會要拿我的腎了。”
顧寒無奈搖頭，“怎么說到都市傳說就想到腎，你們對腎那么執著干嘛？”
“好，就當你說的是真的，你又能干嘛呢？”劉思語站了起來，打算離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別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東西上了。”
“那么先告訴我，你愿意簽訂契約嗎？”顧寒一把拉住少女。
“好好好，我愿意我愿意，你先放手！”少女突然炸毛。
“那太好了，說出你的要求吧。”
劉思語的臉色驟然驚恐起來，她看見平平無奇的大叔從懷中拿出了刀子，嘴角勾起莫名的笑容。
臥槽，遇見變態了！
“快，說吧，你所想要的愛人。”
他現在的語氣神態簡直就和《沉默的羔羊》里的漢尼拔一個樣！
他不會吃我吧！好事要拿我的腎？
“快啊，想想！”變態大叔哈哈大笑起來，左手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右手一把水果刀拿著瞎揮。
媽的！我有在想啊！劉思語哭了出來，但沒有，腦子里什么都沒有啊！她的人生早就死了，還能有什么愛人！
那個人渣一樣的男人？那個軟弱的女人？對他們早沒有期待了好嗎！還是那個綠毛男友？沙雕一樣整天！只惦記著自己的身體，拿自己向那些所謂兄弟炫耀！
要不現在就死掉算了？只不過不要被變態大叔吃掉，我帶著他從這里跳下去吧......
忽然間，仿佛來到漆黑山洞的終點，迎面撲來光明，照亮劉思語的眼睛，她嘴唇顫抖著，想起了某天午后，被班主任留下來，她看見夕陽下的教學樓，黑發的文靜少女，與瘦弱的眼鏡少年。
“劉思語，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你是......誰？
“很好，你的要求我收到了。”溫柔的聲音，像是浴缸里半溫的水。
緊接著指尖一陣刺痛，劉思語的一切意識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