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保溫杯里，是青綠色的茶，旁邊還放著兩桶泡面。
現在辦公室里，只有數學老頭和劉思語，兩個都是起得比雞早的生物，老頭見劉思語在教室就順便把她叫了過來。
“隨便找地方坐。”老頭面無表情地說了那么一句，然后自己坐下。
劉思語四下打量，坐在了老頭的對面。
老頭打開杯子，喝口茶，緩了半天說：“先就直說吧，找你來想說三件事。”
劉思語點點頭，沒說話。
“第一件事，我對你最近的表現很滿意，”老頭罕見地笑了一下，但又瞬間把笑容收了回去，“看得出來你已經打算努力了，而且努力也獲得了成效，我還是那句話，只要現在開始努力，什么時候都不太晚。”
劉思語笑笑，輕輕“嗯”了一聲。
“第二件事，和顧南有關......”老頭接著說。
劉思語的笑容消失了，剛剛浮出水面的心再度沉了下去，她看眼窗外，又看看地板，視線實在不知道放在哪里比較好。
老頭沉默地看著劉思語，醞釀了一會兒開口：“你們情感的選擇，我沒有權力限制，都是十八九歲的成年人了。”
劉喜雨沒說話。
“但是我覺得，還是要注意你們的身份，畢竟你們還是學生，”老高沉聲說，“中學生手冊里面，校規里面也都規定，不準談戀愛。”
劉思語想了想，抬頭說：“老師，我們還沒有確定關系，而且只是我單方面的喜歡顧南，顧南并不知道，他只是幫我學習。”
“我不管你們誰喜歡誰，但這影響畢竟在這，”老高用指頭點了點桌子，“而且說句不好聽的，顧南人家的未來和你就不在一條線上，你如果真的喜歡人家，就別去影響他。”
劉思語的心臟仿佛被重錘擊打，這一擊，仿佛將她身子里的力量打沒了。
她懂啊，她一直都懂的啊！
她只是一個不良，轉正了，成學渣了，但人家是學霸，注定去清北找學霸學姐，而自己呢，三本混子？
這樣的自己怎么去和人家在一起？
劉思語咬住了自己嘴唇，良久不語。
“我讓他們三個幫你的本意只是幫你提高成績，讓你現在的心至少到學習上來，以后雖說一本有些難，但一個二本還是有的，”老頭接著說，“至少上個二本，對現在的你來說也是改變了命運啊！”
“但你不能把顧南也拖到二本的水平吧！”老頭使勁地皺了下眉頭，“人就算考個普通的一本就已經算是失常，這輩子涼涼的地步。”
劉思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在身前互相纏繞。
“最近很多老師跟我反映，夏仁的狀態已經很不好了，每天最晚才到教室，晚上也不自習，上課打小差......”老頭說，“如果是你影響他們的話，你最好自己收斂一點。”
老頭的語氣嚴厲起來。
原來，夏仁也......
“所以無論是對你來說，還是對他們三個來說，我都希望你不要再去影響他們，我必須保證每個學生的未來都有保障，不止是你一個人的，”老頭嘆口氣說，“所以以后學習上的問題就不要再找他們了，有什么問題直接來辦公室，課后也不要再讓我再看見你們在一起。”
劉思語的手指停下，雙目逐漸無神。
“可以做到嗎？”
劉思語愣了半天，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個“嗯”字。
天蒙蒙地亮了。
樓道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學生陸陸續續的走進教學樓，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
放學后，頂樓教室。
夏銀正在拿著易安的筆記猛抄。
“喂，怎么突然開始這么努力了？”顧寒斜坐著，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明明昨天還是大學生狀態，怎么今天成這樣了。”
易安抬起頭，“快考試了。”
繼續低頭刷題。
夏銀補筆記的同時不忘吐槽。
我去你當高中生當上癮了吧，要不要以后每天給你買“五三”？
顧寒在一旁恍然大悟。
每當考試前，每一個大學生的學習欲望和學習能力都會空前暴漲，他們可以用兩天的時間學完一學期的內容，并保證考試不掛。
顧寒表示學不來學不來。
因為自己不學習能考好。
夏銀：學不來學不來。
“話說今天思語怎么沒來？”夏銀從筆記中脫身，意識到今天少了個人。
要按平常的話，早就貼著顧寒問問題去了。
每天下午都一股子戀愛的酸臭味。
說曹操曹操到。
門被劉思語打開，三人的注意力瞬間轉移，一齊注視門口的少女。
只見劉思語站在樓道，就是不進來，她的表情復雜，像是吃了惡魔果實。
視線在三人身上分別停留數秒后，她下定決心，開口說道：“非常感謝大家這幾天對我的幫助。”
顧寒皺眉，易安面無表情，夏銀面露疑惑。
“但也很抱歉，對你們造成不好的影響，”劉思語說著說著，忍不住地發出了哭腔，“易玲姐每天都來輔導我到很晚，顧南也不嫌棄我，夏仁更是因為被老師罵......反正一直以來麻煩各位了！”
不不不，我被罵完全是因為我自己而已......夏銀抽抽嘴角。
吸吸鼻子，少女抬頭微笑：“所以接下來，我打算自己學習，不再依靠各位了。”
顧寒不語瞇起眼睛和少女對視。
少女移開了視線，抹抹眼淚，看眼黑板，上面還貼著密密麻麻地便利貼。
第三排第六個的便利貼是他的。
上面清清楚楚寫著燕京大學。
劉思語突然微笑，沖三人鞠了一躬，關上門，站在門口半晌后轉身離開，瀟灑而決絕。
我知道自己很差勁，也知道自己的未來......所以我不能阻礙你們飛翔，我必須要自己成碟。
從此以后，我要為自己而努力！
......
這個夜里，某個工廠里的女人還在加班；劉思語點著臺燈刷題到深夜；操場上有體育生在跑步，期望以體育特長給自己加分；數學老頭還在辦公室，用疑惑的目光，審視著每一個學生的作業......
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目標，以自己的方式努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