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覺得自己正走在一片黑暗之中，沒有任何感覺，永無邊際。
在這黑暗中，站著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周南感覺，他在看自己。
周南走上前，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臥槽這什么鬼？
“你接下來要怎么辦？”男人開口了，毫無感情的聲音。
但說話的內容卻像個家長。
“啥？”周南的回答也像個孩子。
不知所措。
黑暗中仿佛傳來嘆息。
“你也差不多該適可而止了。”男人說。
周南愣了愣，傻笑起來。
誰知男人突然上前，一巴掌，“給我認清現狀啊混蛋。”
“啪”的巨響。
周南臉頰火辣辣地疼。
臥槽夢里還會疼吶！
然后他醒了。
周南半張著嘴，帶著驚恐睜開了眼。
入目好幾張臉，讓他不由想起了那張西游記的“你醒啦.jpg”的表情包。
“我在哪？”周南翻身打算起來。
又被一陣大力給摁了回去。
“你還在輸液，等一會兒吧，你這家伙是幾天沒吃飯啊！”中年的男人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翹著二郎腿，正打算掏出煙吸一口，但想到是醫院，又強行止住了。
頓了一會兒，他起身，“既然你沒事的話，那我們走了，猛子，小趙。”
他叫喚著，走出了房間。
“隊長，你想抽煙就直說唄。”
“話多！”
看著三人離開，周南把注意里轉到另一伙人身上。
兩男兩女，其中一個女的他認識，開場舞的姑娘，美艷動人。
“你好。”他臉紅著打了個招呼，肥胖的臉讓他有些猥瑣。
陳詩雨微微點頭。
但另一個？
周安看看易安。
“抱歉，你cos的是哪個角色，”周南意識到自己知識點有盲區，“應該是哪部動漫的三無吧。”
易安歪歪頭，表示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就是無口無心無表情，三無。”顧寒站起來，“那么如你所見，你在漫展上暈倒，使我們把你續命送到醫院。”
“你是......”
顧寒指指自己，“我叫顧寒，一家事務所的主人，那是我的員工夏銀，那是事務所的吉祥物，易安。”
易安使用了十字固。
效果拔群。
周南看著三人在那鬧騰，心思卻飛到了別處。
他想著夢里那人所說的，差不多也該認清現狀了吧。
現狀是什么？
就是自己大學畢業，到現在還和母親住在一起，沒找工作，整天宅著，對外美名其曰自由職業，但對下一步到底該如何做完全沒有頭緒。
反正就每天沉溺于二次元，通宵追番玩游戲，早上睡覺中午才起。
啊，我到底在干什么。
“話說，你為什么會暈倒啊。”夏銀勸阻了一下老板和吉祥物，發現無果后轉而過來和周南打招呼，“醫生說你好幾天沒吃飯，但你看著不想啊。”
說完還打量一下周南的。
嗯，比自己胖。
周南雙目無神，盯著天花板，“飯錢，抽卡，開包。”
得，六個字足以概括出貧窮的人生和肝衰竭的現狀。
打鬧的兩人被護士阿姨警告后，乖巧的跟了過來。
“fgo？”顧寒摸摸自己的脖子。
周南的眼神多了一些神采，點點頭，“不止。”
得，這孩子廢了，下一個。
“那么，你先輸著液，估計待會兒你親人就來了，有事可以聯系我。”顧寒撓撓頭，遞給了周南一張名片，“夏銀，易安，我們走了。”
“謝謝。”周南收起名片，然后一個貧窮的微笑送走三人。
周南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那個男人說錯了，自己的親人到最后都沒有過來過。
周南實在忍受不了陽光與人群，自己提前回了家。
如果說這世界還有最后一篇凈土的話，對于周南而言那么就是自己的房間了。
不，應該說，對周南而言，這房間就是他的世界，因為在這里，在他打開電腦的這一刻起，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真實。
一張小時候的留下的高低床，上床堆滿了從小買到大的動漫雜志，下床是等身的抱枕，靠著墻的柜子里全是手辦和漫畫，四周的墻壁貼滿了海報，海報上金發銀發的姑娘們露出歐派和大腿，微笑著。
“我回來了。”
周南也笑了，同時想象著這些少女對自己說：“歡迎回來，你是要先洗澡，還是要先吃飯，還是要......”
“嘿嘿嘿嘿，還是先吃飯吧。”
周安傻笑著，緊接著一愣，反應過來。
自己好像沒有飯錢吃飯了。
該怎么辦呢？他撓撓頭。
還能怎么辦。
撇撇嘴，周南還是拿出電話，撥出。
人啊，在明明只有一條路走的時候，卻還要假裝思索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喂！”手機里如一聲炸雷。
周南的手開始顫抖。
人啊，無論長多大，面對母親的怒吼時，總會不由顫抖。
“媽媽。”周南輕聲叫了一聲。
“嗯，什么事嗎？快點，我還在上班。”周媽的語速極快。
周南醞釀了一下，“我今天有去找工作的。”
“哦，是嗎？”周媽的語氣明顯愉悅起來，“這才像樣嘛，明明是個大學生，怎么能整天在家呆著呢，所以情況怎么樣啊。”
“啊，”周南張了張嘴，話語卡在喉嚨出不來，“總之，應該還需要一點時間吧。”
“沒關系沒關系，在你找到工作之前，媽媽都會養著你的。”周媽今天很高興。
周南心一暖，拿起一個saber的手辦把玩起來，順著就往下說，“所以，媽，能不能借我一百塊吃個飯。”
仿佛石沉大海，對面沒有回應，只有瞬間劇烈的呼吸聲。
“媽？”周南把手辦放了回去，坐在床上，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
“周南，你把飯錢用去哪里啦？”周媽的語氣冰冷刺骨。
“啊，就吃飯啊。”
“你說實話，”周媽壓抑著，“是不是又拿去充錢了，點卡？”
在上一輩心里游戲充錢還要點卡。
“我沒有買點卡啊！”周南慌了，繞著撒了個慌。
“周南你簡直過分！可憐可悲！”周媽在電話里罵了起來，隱隱約約有哭聲，“居然一百的吃飯前都不剩，你一天天的都干些什么啊！”
“我......”周南聳拉著腦袋，“去找工作了......”
毫無底氣的聲音。
“你還在騙我，我本來都不想說，今天醫院打來電話說你在漫展暈倒！”周媽在那邊怒火沖天，
周南拿開了手機，這樣自己就聽不到那個女人的嘮叨了。
“你整天就去那種地方，不務正業，算了，我這邊還要工作，不管你了，你愛怎么就怎么吧！”
再拿回來時，母親已經掛了電話。
周娜看著黑掉屏幕，把手機往床上隨手一扔，坐回電腦面前，打開了電腦，桌面的saber正沖他微笑。
手機忽然震動，一亮。
周南看了眼，撲過去拿起。
微信里，備注“媽媽”，發來了紅包。
“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周南點擊拆開。
“已收錢，500元。”
抿抿嘴，周南垂下了手，胃痛和心痛跟著一起來。
他本能地覺得自己應該哭的，但他哭不出來，他已經麻木了，心肌和臉皮跟城墻似的。
摸摸這肥臉就知道。
想點個外賣。
但手指在屏幕前停了一下。
看眼窗外，因為是冬天，六點天就已經黑了。
周南想著，鬼使神差地從包里摸出一張黑色卡片。
“真愛至上主義事務所？”他念了出來，心底一陣躁動。
這個都市傳說他還是聽過的，萬一是真的呢？
他激動的看眼手辦和海報，那自己是不是就能有老婆了！
嗯，今天出去吃吧！
周南心里點了點頭，下定決心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