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猛站在黑色的棺木之前低頭發呆，腳底放著鮮艷的花，雨淋濕了他黑色的毛呢大衣。

人群已經散去，他們乘著車離去，或是躲在樹下避雨，暫時忘卻了這個赴死的少年。

遠處的李志成和所謂領導們聚在一起，時不時看眼棺材的方向。

“節哀吧。”顧寒走來，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

“有什么好節哀的，”劉猛淡淡地說，“這小子死了還省得我費心，至少不用再送他去和姑娘約會，不用再關心他有沒有吃早點。”

“我......”顧寒接不下去了。

“你的這些話應該和他的父母說，”劉猛指指遠處的一家三口，“哦，還有他弟弟。”

“不是，我只是......”

“想安慰我？”劉猛搖頭，“什么‘我理解你的心情’，‘時間會治愈一切’之類的話，還是少說一些吧。”

他現在特別討厭這些事后才出來的話語，屁用都沒有，有本事你在出事之前說啊。

自從那一夜后，他無數次的回想，那個瘦弱的少年獨自一人在地下，面對暴徒與毒氣，他一定很怕吧，但自己和老李卻沒能去幫助他，沒能和他站在一起。

所有兄弟，應該戰死，這種自己一個人呈英雄算什么！

李志成終于擺脫了領導。

他來到棺材前，沖顧寒歉意的笑笑。

顧寒搖搖頭，表示沒事。

“現在隊長也來了，”劉猛突然開口，“所以有些話我就直接問了。”

他的聲音萬分生硬，像是刀在鐵板上刻畫。

顧寒和老李傻了。

劉猛死死盯著顧寒的眼睛，“為什么那個組織的人會認識你！你和他們到底什么關系！”

顧寒愣住，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李志成醒悟，也面帶疑惑地看向顧寒。

覺察到這邊不對勁，易安和夏銀走了過來。

易安微微皺眉，想起了李楠說起的那個組織。

夏銀看看老板，又看看棺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們兩人很自然地站在了顧寒的身后，看著對面的李志成和猛子。

隱隱約約，三人和兩人形成了對立。

顧寒沉默了好一會兒：“抱歉，我不能說。”

劉猛狠狠地咬牙，拳頭瞬間攥緊，“他媽的什么意思！”

這次顧寒直接連話都不說了。

空氣中仿佛有火星濺起，劉猛的眼中閃動著實質般的怒火。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嗎？”李志成瞇了瞇眼睛。

他也聽說了在貨輪上的警員說的報告，組織的頭領好像認識這個神秘的事務所老板。

自稱是事務所的老板，但小巷的深處只有一家常年不開門的商鋪，還有那奇異的存在感，讓這個男人仿佛一個人間的幽靈。

李志成不相信鬼神，但這個男人身上實在有太多的疑點。

劉猛深呼吸，強行壓下憤怒，“那么我就默認你和那群人沒有關系了。”

“隨便你怎么想。”顧寒說。

劉猛的聲音有些顫抖，“那么如果有一天，我要把他們之間的某人給斃了的時候，你最好不要出來阻止！”

雨突然大了，打在棺木上，滴滴答答。

顧寒和劉猛對視著，雙方不再說話。

良久，顧寒輕輕點頭。

......

窗外的雨，仍蕭蕭地下著。

劉猛跟在李志成后邊，一言不發，手抄在大衣口袋里，穿過了狹長的走廊。

剛從墓地出來的鞋，把地毯染得滿是稀泥，工作人員滿臉厭惡。

但他們不敢多說話，一方面是因為猛子的表情看著救不好惹，另一方面，他們知道這兩人是那個房間的客人。

走廊盡頭的門開了，戴著細框金絲眼睛的男人沖他們微微點頭，嘴角勾著豪宅管家式的微笑。

猛子認識他，前不久在犯罪現場見過。

劉天昊，CIB的人。

只不過他們的樣子實在不想執法部門，倒像是搞公關的。

房間里放著長桌，十幾把牛皮椅圍繞，每張椅子上都坐著身著正裝的男人，老中青皆有。

“我介紹一下，”劉天昊來到桌邊，指指二人，“李志成，昊城警局的中流砥柱，下屆局長的最佳人選，但現在不是了。”

因為出了這檔子事。

這簡直是迎面一個巴掌，但李志成不能說什么，同時還要拉住要發作的猛子。

“還留劉猛警官，警局的惡犬。”劉天昊笑笑，“我和他之前見過一面，我對他印象很深。”

“請問你們找我倆干嘛。”李志成打斷他，直接發問。

劉天昊一頓，推推眼鏡，毫不在意的微笑，“怎么那么直接，看樣子這次事件對你的影響挺大的啊，你要這樣下去以后可當不了局長啊。”

猛子又要怒了。

“夠了，天昊。”一個老人說道。

劉天昊聳聳肩坐了下去。

劉志成看向老人，很明顯，他才是這里管事的。

“首先，我代表CIB對趙警官的逝世表達遺憾，他是一個英雄，”老人的語調很是悲傷，同時表情卻很溫和，周身散發著善意，“同樣，李隊長和劉隊長你們也是英雄。”

“不，我們可還沒死，算不得英雄，”老李不吃這一套，他拉開凳子坐下，“所以你們還是直說吧，到底叫我們來干嘛。”

劉猛跟著坐下，整個人悶在那里，不懷好意的目光掃過全場。

“呵呵，”老人不失禮貌地微笑，就是有些尷尬，“其實，我們是希望兩位能加入CIB，和我們一同對抗這樣的組織，這樣的悲劇決不能再發生，所以我們很需要你們與他們對抗的經驗。”

李志成挑眉，“你們CIB人員不足，要我這樣一個中年危機的男人？”

“不，你沒聽懂我說的話，我的意思是需要你們對抗那個神秘組織的經驗，”老人說，“特別劉警官，與對方的高層有過正面的接觸。”

劉猛哼哼兩聲，表示不愿回憶起某張欠揍的臉，還有那討人厭的瞇瞇眼。

李志成思考著，全會議室的人都在注視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所以，那個組織，到底是什么？”

老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朝劉天昊點點頭。

劉天昊拿起桌上的兩個檔案袋，分別遞給了兩人。

猛子激動了，直接撕開，拿出里面的文件看了起來。

李志成看著檔案里的圖片與文字，暗暗心驚。

巨大的金色三角，三角左邊的日，三角右邊的月，三角下面的六芒星。

中間的螺旋引人注目，仿佛深淵，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