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公司大廈里已不剩幾人。

穿著不太合身的正裝，葉無復在一眾黑衣保鏢的簇擁走向自己的辦公室，葉櫻跟在他的身后，沒有表情。

走到辦公室門口，一身藍色警服的男人媚笑著迎了過來。

“葉公子你好啊，今天我們接到匿名電話，說在你辦公室里發現了尸體，”男人握著葉無復的手不停搖晃，“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惡作劇呢。”

葉無復被他的汗手捏住，一陣惡心，于是毫不留情地甩開。

男人也不尷尬，手順勢一伸，推開門，引著葉無復進去。

葉無復走進辦公室，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尸體被厚實的黑蓋子蓋住。

而且奇怪的是，尸體周圍的地毯別說血了，連濕都不見濕。

葉無復蹲下，捏出手帕，隔著帕子一把將蓋子掀開。

然后一瞬，他的嘴唇緊緊抿起。

一具渾身赤裸的尸體趴在地上，尸體的皮膚松弛，腹部兩層贅肉，腿毛賊長，光看樣子，便可以想象死者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子。

但靠這些還是無法確定，因為這具尸體的腦袋早就不翼而飛。

“我們沒能發現死者的頭。”那警察在旁邊補充著。

葉無復打量著尸體，面若鋼鐵。

不多時，尸體肩膀上的痕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葉無復稍稍前傾。

看見尸體的肩膀上，被人刻上了一串字符。

看不太清，但他又不想用手去挪動死尸。

葉櫻注意到這一點，主動上前蹲下，玉手扶上尸體，將上半身輕輕抬起。

葉無復悄悄看了她一眼，又去看尸體。

“A1603。”他輕聲念道。

“我們查了這串數字，還沒有什么發現，”那警察又湊了上來，“還有這具尸體全身都沒有傷痕，只有頭不見了，周圍也沒有血跡，應該是被人搬過來的。”

“指紋呢？”葉無復問。

“他的指紋被人磨光了。”警察說。

同時葉櫻將尸體的手掌翻過來，葉無復看見那雙手上一片空白，跟人偶似的。

葉無復站了起來，沉沉地嘆氣，心頭有些沉重。

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一群人圍著尸體與葉無復，氣氛沉默得可怕。

忽然寂靜被打破，尖銳的鈴聲響起，仿佛閃電劃過夜空。

每個人都看向聲音的源頭。

葉櫻毫不慌張地掏出手機，接通。

她的臉色沒有變化，只是幾個點頭與“嗯嗯啊啊”后，她收起手機，走向葉無復。

靠近葉無復的耳邊。

“找到散步謠言的人了。”

正被無名尸體和襲擊自己女伴的殺手搞得心悶，終于找到了發泄的口子。

葉無復獰笑，二話不說轉頭就走，他的身后，警察顫巍巍地彎腰恭送。

再度坐上葉櫻開的車。

夜色下的昊城像是巨獸，吞食一切走入這個城市的人。

葉無復被不合身的西服弄得心煩，不斷在后座上扭動著上半身。

葉櫻本安靜地開著車嗎，看了眼后視鏡，突然說：“旁邊有新的西服。”

葉無復一愣，傻傻地看著自己所謂的妹妹，然后冷哼，往旁邊一摸，掏出折好被放在袋子中的西裝。

他又“哼”了一聲。

換一身衣服的時間，車已經到了不遠處的一家酒吧。

葉櫻下車幫葉無復開門。

葉無復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徑直從酒吧后門進入。

門口坐著好幾個混混與一個很胖的老人。

葉無復走到老人身前，微微躬身：“華叔。”

“嗯哼。”

被叫做華叔的老人拍拍自己的油肚，手里撐著一根手杖，艱難起身。

葉無復立馬上去攙扶，卻被華叔擋住。

他緩慢地移動起來，一邊說：“我們抓到二五仔，就是他把懸賞的消息放出去的，現在我們正在里頭問話。”

華叔的聲音很慢，很輕，就像他的體型。

葉無復跟在后邊，時不時做出攙扶的動作，后邊跟著葉櫻和一眾小弟。

直到一行人酒吧后的廚房，他們看見了兩臂都是花紋的混混正被兩個壯漢毆打。

混混像是暴雨中的孤舟，任由壯漢拉來扯去，撞在各種墻上。

一拳打斷了混混的鼻梁，血不要錢似的流下，鼻青臉腫的腦袋左搖右晃。

“你說不說！”

混混下意識地搖頭。

然后又開始新一輪的毆打。

華叔喘了兩口氣，在一旁坐下。

葉無復用手帕抹了把臉，然后脫下西服扔個了葉櫻。

他松松領帶，扭著脖子往那人走去。

壯漢讓開道路，葉無復一把扯住混混的頭發，將他往廚臺邊帶。

然后拉著他的手腕，摁在了廚臺上。

“按住他。”葉無復吩咐道。

壯漢一聽，二話不說上前按住混混的手，混混隱約意識到什么，開始掙扎起來。

葉無復手一伸，接過一把小刀，刀尖直往混混的指甲縫里伸。

先是刺痛，然后寒意深入，冰冷的刀尖像是蟲子，蠕動進指甲與肉之間。

一直咬住牙關的混混開始呻吟，接著終于忍受不住，開始微微低嚎，著實滲人。

“說。”葉無復表情堅硬如鐵。

混混沒有開口，他手用力一插再一抬。

一塊指甲蓋被直接挑起，混混的嚎叫達到頂峰，身體宛如蟲子般的左右大幅度擺動扭曲起來。

葉櫻的小臉發白，所有人在這叫聲中，陷入了深刻的刺激與巨大的震動之中。

葉無復吐氣，看著這人在疼痛中徹底休克，軟倒在地。

沒辦法，他只能退了回去。

華叔站了起來，輕輕搖頭。

“真硬啊，也不知道誰值得他這樣賣命。”

葉無復面無表情地接過葉櫻遞來的西服，隨手掏出手帕擦汗。

“華叔知道劉天昊什么時候到昊城嗎？”他問。

“剛接到的消息，今晚南站，十二點。”華叔說。

葉無復把濕透的手帕一扔，看著華叔，滿臉嚴肅：“華叔，你今晚穩住手下的人，別讓他們惹事。”

“放心吧，已經和所有人講過了，”華叔點頭，“但現在怕的是外面的人會眼饞賞金，然后動手。”

“這點交給我，我和公司的人會看好的，”葉無復扣好西服的扣子。

“嗯，過了今晚，大家就可以休息了。”

華叔笑笑，拍著葉無復的肩，葉無復不動聲色地看著肩膀上的手，面色驟冷，然后突然又恢復原樣。

“是啊。”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