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乞丐——街上行竊、冤家路窄（1）

這日王二如往常一樣在太原城中到處閑逛，期間自然為非作歹、大占便宜，到得晌午，便就近找了一家酒樓吃飯，他不僅要吃霸王餐，還要挑最大最好最奢華的酒樓去吃。

劉樹義遠遠望著他們等人走進酒樓，腹中饑餓，便在附近找了一間小面館，在沿街的桌子旁坐了下來。

小劉招呼老板，要了兩碗素面。二人都知王二極好口腹之欲，必定要酒足飯飽，才肯出來，此時此刻倒也不用目不轉睛，便四處張望，消磨時間。

劉樹義穿越之前出身富貴之家，對飲食本來頗為講究，若是換作以前，那決計不會吃什么素面。

但一來此時飲食與未來大不相同，他穿越已久，漸漸習慣了，對食物已沒那么多講究。

二來他先前落難太原郡獄，牢飯吃了幾個月，比起聞之欲嘔、難以下咽的牢飯來，一碗面已算不錯。

三來他自打出獄，便把仇恨日日掛在心間，后來又聽聞王二諸多惡行劣跡，在他心中，殺王二除了是報仇雪恨之外，還帶著替天行道、行俠仗義的意味在里面。

只是跟蹤了幾日，卻無絲毫機會，不免大受打擊。報仇之意越來越濃，王二依舊生龍活虎，心中氣悶，不由得食不下咽，更是對吃什么都不在意了。

過了一會，老板將兩碗面端上飯桌。小劉將一切看在眼里，心疼劉樹義日漸消瘦，但素知他的脾氣，知道勸也無用，拿起筷子遞了過去，低聲道：“義哥兒，吃面。”

劉樹義伸手接筷，隨手又放了下來，竟連一點胃口也沒有。

小劉暗暗嘆了口氣，本來他饑餓已極，但此情此景，竟也沒了食欲，剛要放下筷子。轉念一想：以后為義哥兒跑腿的事還多著呢，不吃飯，沒有力氣，那怎么行？

想罷，伸筷在碗中翻了兩翻，便大口吃起面來，他吃飯無所顧忌，又愛吧唧嘴，哧溜哧溜、吧唧吧唧之聲頓時大作，吃的無比香甜。

劉樹義看到小劉這吃相，不禁舔了舔嘴唇，心想這面當真如此好吃？

拿起筷子，嘗了一口，果然不錯，一口氣便吃了半碗。其實這不過是最最普通的面而已，只是他確實餓了，又受小劉所感，此時此刻，任何食物在他面前都是佳肴。

吃完面，付了賬，王二等人仍舊沒有出來。

此時街道上熙熙攘攘，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離面館不遠處，有一攤位，正在售賣饅頭，陣陣香氣傳了出來。攤主不停吆喝：香噴噴的饅頭，香噴噴的饅頭，來嘗嘗啦！

這種攤位在街道上并不少，原本并沒有什么稀奇，但劉樹義全神貫注的瞧著，似乎著了迷，竟連小劉的叫喚都恍若未聞。

劉樹義看到了有意思的一幕，視線里共有二男三女，各個衣衫襤褸，都作乞丐裝扮。

男的一個約莫二十三四歲，一個只十七八歲，女的稍大一些的也只十五六歲，另外兩個年級相仿，約莫七八歲。

此時正當多事之秋，太原城中流民頗多，乞丐更是常見，一下見到幾個乞丐原本并不稀奇，但乞丐串通一氣，設計偷盜饅頭，那可就并不多見了。

只見那十五六歲少女領著兩個女娃，在饅頭攤前哭哭啼啼，乞討攤主賞一個半個饅頭。

但攤主對于這些乞丐見得多了，不但不給，還出言侮辱，執意要趕她們走，以免耽誤了自己生意。見她們不走，辱罵的聲音加大，若不是見她們都是女娃，又年紀幼小，早就拳腳相加了。

可是他卻不知，這一切都是誘敵之計，就在攤主與女乞兒糾纏的當口，那兩個男子正在后面盜取饅頭。

一人鉆到木桌下面，一人站著為其遮掩，二人拿出一口布袋，快速異常的裝滿了饅頭，手法竟非常嫻熟。

其時正值晌午，行人眾多，街道上熱鬧非凡。幾日前雀鼠谷甄翟兒揚言要攻打太原，頓時城中風聲鶴唳，百姓驚惶恐懼，閉門不出。然過了幾日，見沒了動靜，好了傷疤忘了疼，便又不再理會，恢復到了原來的日子。

行人既多，又遇上飯點，各家店鋪小攤，生意都頗好。其他攤主和顧客皆在忙自己的事，無從發現這一幕，而遭竊的攤主正在與女乞兒糾纏，被蒙在鼓里，加之有其他顧客上門，他要忙著收錢供貨，更加無暇顧及。如此一來，那二丐偷饅頭更大得其便。

劉樹義瞧著有趣，心想那一布袋饅頭非常顯眼，且看他們如何蒙混過關、離開此地。

只見那年紀大的男子右手抓起布袋，扛在肩頭，左手撫著肚腹，大搖大擺的朝攤主走來。而那木桌下的男子則從桌下爬出，兩手空空的離開了。

那肩扛布袋的男子來到攤主跟前，將三個女乞兒攏在身前，說道：“咱們不白吃你的饅頭，我這有一大袋蛇兒，都是新捉來的，跟你換些饅頭如何？”說著將布袋遞到攤主眼前，作勢要打開袋口。

攤主一聽到是蛇，嚇得臉如土色，當即后躍兩步，連忙擺手，道：“拿開，拿開，誰要你的臭蛇！”

其實布袋中散發饅頭香氣，仔細一聞，便可拆穿謊言，但在饅頭攤上到處都是如此香氣，如何又能辨別出來？

那男子將布袋重新扛在肩頭，低頭對那三個女乞兒道：“小環、淚兒、珠兒，你們先別急，咱們到別家換去。”

這本就是個騙局，那年紀大的女乞兒自然明白，點點頭，牽著另外兩個七八歲的女童的手，便要離去。

但那兩個女童畢竟年紀幼小，又饑餓已極，眼巴巴的望著饅頭，伸舌舐唇，久久不肯離開。

攤主也是有兒有女之人，看著于心不忍，拿起兩個饅頭，說道：“拿著，吃吧！”

那三個女乞兒大喜過望，眼中透出渴望的光芒，卻不伸手去接，一齊轉頭望向那男子，似乎要聽他示下。

那男子撇撇嘴，上前兩步，伸手將饅頭打落在地，罵道：“不吃，你又有什么好心了，說不定饅頭里面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好讓我們沉睡不醒。”

攤主一番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氣的滿臉紫脹，哇哇直叫。

劉樹義正聽得入神，忽聽得一個聲音道：“這都是什么人呀，別人也是一番好心，他竟不領情，當真不識抬舉！”

正是小劉的聲音。

劉樹義微笑不語，目光繼續瞧過去，但見那十五六的女孩彎腰將饅頭拾起，小心翼翼的揭掉饅頭的泥土沙塵，遞到身旁兩個七八歲的女童手中，說道：“餓壞了吧，快吃！”

那男子瞪了她一眼，側頭斜睨，見二女童吃的異常香甜，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未想到這世上當真有好人啊，小環，咱們以后不能來這里了。”那個小環的女子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那攤主說道：“你們也怪可憐的，以后就在我這里幫忙，我一日三餐供應你們，也免得你們四處乞討過活。”

那男子白了他一眼，領著其他三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劉看到這里，再也忍耐不住，罵道：“這人也太忘恩負義，別人好心好意相幫，他不領情也就算了，還如此傲慢無禮。”

在他心里，一直都認為“受人之恩，當涌泉相報”，就因為劉樹義曾真心實意幫助過他，這才死心塌地供其驅策。

劉樹義卻不以為然，低聲道：“這人聰明的緊，也決不像你說的那般負義忘恩。你仔細回想他最后的言語，他并不是忘恩，而是不愿受人恩惠，因為一旦得了別人的恩惠，他便不好意思再來白拿饅頭。

依我看來，他倒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物，只是不知為何會落魄至斯，成為一個乞丐。”

小劉搔頭抓耳，將信將疑。

劉樹義見五人越走越遠，說道：“走，咱們跟過去瞧瞧，我倒很想結識這位朋友。”

忽然手上一緊，已被人抓住，只聽得小劉在耳邊低聲道：“王二出來了，就在旁邊。”說著眼睛朝王二所處的方向一瞥。

劉樹義側眼斜睨，果然見王二就在自己身旁幾米之外，連他們幾人的聲音也聽得清清楚楚。

只聽王二說道：“當真便是他們？”

一跟班回道：“千真萬確，哥幾個親眼所見，怎會有假？咱們要不要即刻去追？”

王二嘿嘿笑道：“自然要去追，咱們小公子近日心情不佳，若將這幾人綁來，進獻上去，小公子一高興，賞賜還能少得了？”

眾跟班連忙點頭稱是，各個喜形于色，似乎賞賜唾手可得一般。

王二當即發號施令：“咱們先緊緊跟隨，待至人跡罕至處再動手，莫讓他們趁著人多逃了去。”

接著又對剛才發現蹤跡之人說道：“你發現他們之時，有沒泄露咱們行蹤？”

那人道：“決計沒有。”

王二道：“那最好不過，這一回他們在明，咱們在暗，一定要一網成擒，決不容一人逃脫！”

劉樹義見王二等人快速向五乞丐離開的方向走去，思潮起伏：看來那五個乞丐也得罪了王仁霸，王二想要抓捕他們，以討王仁霸歡心。可區區五個乞丐，身份低微，又怎會與王仁霸產生糾葛？

一時無法想通，轉念又想：他們既與王仁霸結怨，那便是我的朋友，如今他們危在旦夕，我須得救上一救。何況那為首的男子，雖是乞丐，卻處處透著不凡，我不妨結交一番，如此一來，對付王仁霸也便多了個幫手。

一念至此，對小劉說道：“王二等人意欲對那五人不利，咱們不能袖手不理，須得設法相助，及時提醒他們才行。”

小劉生平最看不起忘恩負義之徒，老大不情愿，但劉樹義既然發話，他不得不從，說道：“義哥兒吩咐便是。”

劉樹義沉吟道：“那五人還不知已身處險境，疏于防范，此事不得耽擱。王二又陰險狡詐，布置周密，你救人之時一定要加倍小心在意。

這樣，我引開王二等人，你找到他們，將實情相告，妥善安置他們。事成之后，咱們在府上匯合。”

眼見王二等人越走越快，情勢危急，話剛說完，便要快步追去。卻見小劉走到自己身前，說道：“義哥兒，還是由我引開他們，你去知會他們。”

劉樹義當然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安危，心下感動，道：“你如何引開他們？即便你亮明身份，你一人又怎抵得上那五人？

而我卻不同，王仁霸、王二皆恨我入骨，恨不得啃我骨、食我肉，我只要出現，他們必定拋棄目標獵物，轉而追我。你大可放心，人海茫茫，他們決計抓不到我。”

小劉見他自信滿滿，稍稍寬心，但終究無法完全釋懷，欲待再說，卻聽劉樹義斥道：“如此磨磨蹭蹭、嘮嘮叨叨，一旦坐失良機，那可就再也無法挽回啦。還愣在此處作甚，趕緊行動！”

他平時強勢慣了的，說話自有一番威嚴。

小劉雖然心中仍不能完全放心，但見他態度強硬，只好閉口不說，心想我快些將那五個乞丐帶到安全之所，再回來相助義哥兒。

想罷，拔腿往王二等人方向奔去。

劉樹義不敢耽擱，緊隨其后，片刻之后，便追上了王二等人。他見小劉仍馬不停蹄向前狂奔，自己則放慢腳步，隱匿在王二身后。

又行了一陣，只見小劉已追上那五個乞丐，但顯然并沒有取得他們的信任，竟與其爭吵起來。王二則冷眼旁觀，臉露微笑，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

此時眾人已來到街尾，再行幾步，便出了鬧市，行人稀少。

劉樹義看來眼里，急在心里，尋思：倘若再往前走，無行人遮掩，可就危險之極了。我即便露出本來面目，引走王二等人，恐怕也難以逃脫。小劉一時半刻勸服不了他們，此地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若不行動，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