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家祖祖輩輩都是這宅子里的人,是家生子,原本家生子應該是這些大戶人家之內比較有地位的存在,可是這宅子里的家生子,卻是短命的象征,到了他這一代,或者說他父親這一代,已經忍無可忍了。
所有家生子都想逃出去,可是無論他們逃到哪里去,家主都有能力派人將他們抓回去,要么就是死在外面,回宅子還有一線生機,玩意那墻看不上自己,那么這一代就能夠活下來,這是賭,但是不賭就要死在外面。
誰都會選擇賭一賭,這個家仆的父親賭贏了,所以有了他。
“我也不想的,我不幫著老爺找替身,我就得代替老爺被墻吃掉。它的胃口越來越大了,鬼根本就滿足不了它的胃口,它現在喜歡生魂,活生生新鮮的魂魄。這堵墻下面埋著的都是白骨啊。誰能夠受得了,我實在,實在受不了了,后來,老太爺找上了我。”
說到這里的時候,家仆眼中有了希冀,是生的希望。
“老太爺說,只要我肯幫助他,讓老爺回頭是岸,他就能夠保我平安,保佑我不會被墻注意上。”
“呵呵。”闕珺上下掃了一眼枯瘦如柴的家仆,看到他雖然神采奕奕但是,眼睛凹陷,眼周圍是淤青烏黑,如同沒了精氣神一般。
“你那老太爺是怎么保你的?”
這一聲問,好像是當頭棒喝一般,讓家仆眼中最后的一點生機都化為烏有。
“附魂…只要老太爺附身到我身上,我就能夠在宅子里暢通無阻。”
這樣就說得通了,怪不得那老頭子能夠整地自己孫子這般崩潰,“所以,老太爺…你現在是想我們,幫你逃跑么?”
家仆一怔,隨即“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邊笑眼里邊有血淚流下來。
“我已經死了一百多年了!日日提心吊膽,喪盡天良之事做盡,可我,可我都是逼不得已的!”
闕珺不言,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等著眼前人哭完,問了句:“阿香想幫你過陰,你卻跑了回來,她護你子孫,你跟他們商榷好的里應外合,卻只是騙他們進去送死?”
“不,不是,墻,墻怕極了小仙童,她…”
“是,還是不是。”
家仆眉頭一簇,又恢復了冷靜,“是。哈哈哈,是,是又怎么樣,我自由了啊,我已經…額…不,不,小公子,救我,救救我!”
闕珺微笑著,看著一股凝黑的力量似乎是在抽取眼前人體內的什么東西,他發出著凄厲的叫喊聲,聲音越來越微弱,直到闕珺看不見聽不見,留下一具絕望而驚恐的尸體,枯槁地像是百年未進滴水的木偶。
“可憐蟲。”他踢了一腳,將木偶踢下馬車,放下了車簾子,閉上眼睛愜意地睡了過去。
“老家伙怕是坑了我們,阿香,怎么辦?”走了許久都沒有找到老鬼所說的墻根之處,何生開始慌張。
弄弄鄙夷地看了眼何生,但是眼瞎烏漆嘛黑的,誰也瞧不見誰,弄弄索性開口,“瞎晃了兩個時辰了你才知道老鬼框我們,蠢死。”
何生被弄弄的話語給噎住,這不是一早的時候只是有所懷疑不好說么。
可你們既然都知道了是被框了,怎么還在瞎晃?
阿香聽何生也沒了聲音,只是抓耳撓腮地似乎有著很多疑惑,也不急著解答,只是帶著兩人繼續瞎晃悠。
所謂的墻根,也就是這墻的命根,說通俗一點就是這墻不是一整排都是有用的,真正在做鬼的只是其中一個點,哪怕是一塊磚頭,找到那個,滅了上面的鬼形就能夠讓宅子恢復正常。
白日里老鬼的說法是,他會讓眾鬼在四處搜尋,然后帶著他們一處處看過來有異樣的地方,可現在倒好了,這里別說鬼了,連個鬼影子都瞧不見。
阿香也不急,像是逛園子似的心情還不錯,可何生要急了,“阿香啊。這…”
“噓,你越吵,它越不肯出來,警惕性這種連鬼都有的東西,你居然沒有。”
連鬼都不如。
何生將阿香之后的一番話,都濃縮成了這五個字,可他還不得不承認。
園子實在太安靜了,每一個步子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臟上一樣,踩著心跳走路的感覺,讓何生十分的不爽快,其實他不爽快的也不是這個,只是不爽快為什么在那里緊張地只有自己。
這讓他看起來不是緊張,而是緊張過度。
弄弄是不懂接下來要發生些什么,所以無所畏懼。
阿香是不在乎接下來要發生的,根本無所畏懼。
而他,不但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而且,他還很害怕!
三個人就他一個慫的,這就顯地自己很沒用。
這么想著,何生的念頭就被自己給帶跑偏了,不但不害怕了,反而還有些在那里暗自氣惱。
“何生。”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