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弄弄做了一個夢,她看到了長得跟白胖蘿卜一樣,穿著肚兜的小東西來找她玩,模樣可愛不說還很粘人,他們就在那片墳土之上,蹦蹦跳跳,嬉嬉笑笑地玩。
后來天亮了,小蘿卜說要回家了,弄弄想問它什么時候再來找自己玩呢?
小蘿卜突然像是風化了一般,變成了一捧土,沁入到了那片泥地下面。
看著空蕩蕩的泥地,弄弄突然哭出了。
“弄弄,弄弄。”
阿香見叫不醒人,連忙叫醒何生讓他從包裹里拿出了一團艾草,“點燃了,放到她天靈前頭。”
艾草驅(qū)邪散熱毒。
弄弄被邪祟入了體,身體發(fā)燙,夢魘也一個接著一個,艾香散入弄弄的鼻息,夢境里她哭了一會,就停止了,開始在漫無邊際的荒地上走,突然,一根小苗竄出土地,弄弄驚喜地蹲下來,仔細看,一抬頭就看到,整個荒地都成了郁郁蔥蔥的,像是一片毛茸茸的綠海,心頭的柔和與溫暖,漸漸讓她的情緒平靜了下來,然后夢就醒了。
她醒的時候,只有闕珺在,“他們?nèi)セ牡亓耍愫煤眯菹伞!?/p>
弄弄覺得頭很痛,但是想到那個夢突然笑了出來說道:“縛地精長得可真可愛。”
闕珺替她盛粥的手頓了一頓然后說:“像一根白蘿卜,白白胖胖的,穿著紅肚兜。”
“呀,你也見著了?”
闕珺點點頭,他沒見著,但是梁家的小姑娘見著了。
阿香說,這也許是這里最后一只小縛地精了。
“它怎么會到我的夢里來?”
闕珺搖搖頭,“我不懂這些。”
弄弄眨眨眼睛,“那闕珺懂什么呢,奧對哦,闕珺要回皇城,你是王爺以后不能陪在阿香身邊的。”
“能。”
這一個字他說的很輕,輕到似乎只有在房間里微微繚繞的風聽得見。
“阿香很喜歡闕珺,真是可惜。”
弄弄總歸還是那個弄弄,她曾今也喜歡過闕珺,她現(xiàn)在也覺得這個漂亮的,在絕境之時對她笑過的溫婉小少年如同心頭白月光一般明媚皎潔,可是阿香喜歡闕珺,闕珺不喜歡自己。
她的這份可惜,闕珺總歸是收不到了。
就像那一支被阿香丟棄的玉簪子一般,弄弄也是極為可惜,可是那是洞主給阿香的東西,阿香不要了,便丟掉了。
弄弄有時候很羨慕阿香,可是她知道,阿香必定吃了不少苦。
她三歲就在那個恐怖的洞里了,一個人等了兩年等到了闕珺,又過了三年才出來。
就像很多人進入那個洞之后,都已經(jīng)心死了一樣,弄弄一開始也是,可阿香不是,她心里頭有要讓她活下去的東西在,闕珺是不是也是跟阿香一樣,所以才會被阿香救了?
這是他們的故事了,弄弄這樣想著,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見到弄弄睡著,闕珺輕輕的闔上門,轉(zhuǎn)而向阿香那方向走去。
村人們很鬧騰,但小公主到了這塊地來,他們又不敢多說話,只能窸窸窣窣像是老鼠一樣地在背后私語。
阿香就站在陰涼地,看著何生去勘察。
“來了啊,弄弄怎么樣。”
闕珺來時就直徑走到了阿香的身邊,“好多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修養(yǎng)了,她夢到了縛地精。”
“應(yīng)該的。”
“為什么?”
阿香看了看遠處,這片地還有一絲絲的生機,那絲生機就來自縛地精的善念,比之人類,更純潔的善念。
“她本就不是人間的物了,是個陰體,只不過我用了法子讓她看起來跟人無異罷了,何生也是,但比弄弄好點。”陰體更容易招東西不是么?“縛地精不傷人的。”
這是氣急了,才如此吧。
就像個孩子,心里頭沒有邪惡的孩子。
阿香的目光里有著闕珺從沒有見到過的東西,悲憫。
是對這些村人的么?不,是對這一片片死去的縛地精,對著些世間圣靈。
“阿香,縛地精是怎么樣的一種存在?”
“他們是老死草木的根莖,年歲久了,就成了精,他們喜歡墳土不是因為墳土難生活物,而是因為,墳土不會叨擾到生人。加之,有些小鬼就愛跟縛地精玩鬧,他們從小鬼那里得來關(guān)于人的故事,好的壞的,代代相傳。”
闕珺知道,阿香口中的小鬼,就是所謂的孤魂野鬼,那些不作惡的孤魂野鬼。
“何生好像遇到麻煩了。”
村民們開始暴動了,阿香詭異地一笑,說道:“這一次就全都讓他處理吧,真出了事,我再收拾。”
“嗯。”
阿香啊,你還是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