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清晨，也不知從哪里漂出的綿白的濃霧，給空氣注進了不少濕氣，握個拳頭都能擰出一手的水來。
滴雨未下，萬物卻如同皆沐浴在大雨之中，剔透的水珠不斷從枝頭，從花瓣，從葉脈上憑空凝聚，匯聚，然后滾落了下去。
“天接云濤連曉霧”，說的或許就是這樣的場景，美則美矣。
不知為何，乾皓這一夜睡得特別沉，昨夜幾乎剛剛躺下沒多久就熟睡了過去，到了日上三竿因為滿臉的霧水才迷迷糊糊地醒來。
“哎？”
本打算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一時間忘了自己是睡在樹杈間，不料重心不穩，從高兩米左右的樹上摔了下來。
“可惡，好疼。”
這一摔把乾皓徹底摔醒了，好在地面是比較柔軟的泥土，雖然臀部隱隱作痛，可也沒什么大礙。
“少俠好身手，睡在那么粗的樹干你也能摔下來，在下佩服。”
潑猴的聲音冷不零丁得在耳邊想起，言語夾雜著明顯嘲笑的意味。
“我這是故意假摔的，我屁股癢了可以吧。”
乾皓一時想不出有用什么話來反駁，有些氣急敗壞。
“怎么，肚子不痛了，倒是屁股開始癢了？”
潑猴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乾皓，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肚子確實是好多了，已經沒有昨天那樣痛了。難道真的是昨天試草藥誤打誤撞給試好了？我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乾皓驚喜地說著，
“我倒是覺得草藥的關系不大，八成是你的身體自己調整過來的。你昨天試草藥說白了就是瞎吃，既沒有按照確切的比例，又沒有用正確的方法去服用，就算是你真的吃到了一些有養胃功效的草藥，藥效也被你折騰沒了。”
“那你昨天還言之鑿鑿地跟我說這是什么唯一的法子。”
“有嗎？哦，那應該只是我想讓你動起來而已，活動活動筋骨，流點汗總比蹲在地上等“感覺”來得好吧。事實證明，我這方法確實管用呀。”
潑猴狡黠地說著，說到最后幾個字時還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潑猴，我還真信了你的鬼話。這一路下來，你坑我的事情還少嗎？”
“話可不能這么講。你看，咋倆如今也算是難兄難弟了，我怎么可能會坑你呢。”
“對了。”
潑猴的一番話提醒了乾皓，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因為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一直沒來得及問，今天剛剛好有時間。”
“你要問什么？”
潑猴的口氣到時很隨意，剛剛的調侃讓他依舊有些沾沾自喜。
“你是怎么來的？”
乾皓認真地看著手腕上的潑猴，樣子很是鄭重。
“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潑猴的語氣聽起來并不自然，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的，似乎在避諱些什么。
“雖說你一開始就自稱是黑科技，可再怎么說，黑科技也前后不過是個機器罷了，我印象里再高端的機器，一切運行都是按照固定的程序，即便有語言對話功能，也多是刻板的，不會夾雜任何感情的。”
“可是你給我的感覺不一樣，無論是語氣還是口吻，就像是我在和一個真人對話，你有你自己獨立的思想，甚至你自帶的那些功能都不需要我的命令確認什么的，你自己都可以通過察言觀色自行啟動。如此高端的黑科技，除了在電影里面，我真的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你總該給我好好地介紹一下，你說是吧。”
潑猴沉默了好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在組織語言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乾皓也不著急說話，一直在等潑猴先發聲。
“確實，如你所說，我并不是一般的“黑科技”。”
一晌過后，潑猴終于打破了一度尷尬的場面。
“但是抱歉，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真實的原因，因為這涉及了……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如果你信我，就不要問了，這對你有百害而無一利。”
乾皓一臉困惑，想要開口說些什么，思量了一會兒之后又咽了回去。
“如果你不愿意說的話，那我也不強求了。”
乾皓放在右手，兩只腳開始動了起來。
“那你相信我嗎？”
“我只能說我覺得你應該沒有害我的意圖，要是真的想這樣的話，你早就可以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況且……”
乾皓抬起頭，看了一眼太陽的位置。
“你和我現在可以說是拴在一條繩子上螞蚱，我要是出什么事，你多半也逃不掉，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我相信你還是做不出來的。”
“說得也是。”
乾皓的話讓潑猴如釋重負。
“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潑猴轉眼又問了一句。
“回到飛機失事的廢墟。”
“現在去那里干嘛，你不會是指望從那里又給穿越回去吧。”
乾皓沒有急著回答潑猴的問題，而是俯身用雙手取了一些溪水一飲而盡。
“有一件事情我還得確認一下。”
乾皓心里私下想著，卻并沒有說出口，雙腳也始終沒有停下來。
趟過溪水，穿過那片被燒毀樹林，飛機失事留下的廢墟又顯露在眼前。
這里已經看不到一處火源，空氣里依舊彌漫著燒焦的味道，只不過沒有乾皓當時那么濃烈嗆鼻，看樣子這幾天已經消散了不少。
乾皓用眼睛粗略地掃了掃，在看到一處熟悉的廢墟時，徑直走了過去。
那里便是乾皓第一次和潑猴相遇的地方。
在離那處廢墟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一股濃烈的惡臭涌入乾皓的鼻孔之中，而味道的來源是廢墟旁的一具尸體。
“你來這里干嘛？”
潑猴對乾皓此番前來的目的有些琢磨不透。
“沒什么，就是想起之前因為情況特殊，沒能把這遇難者的遺體給掩埋掉，今天回來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我不明白……”
“我和他算是有一面之緣，既然發現了他，就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男人的身上散發出的腐臭味吸引了不少飛蠅，乾皓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皺了下眉頭，蹲下來用手一把一把地把旁邊的泥土蓋在了他身上。
“謝謝你。”
潑猴開口突然說了一句，乾皓不禁停下來手里的事情。
“謝我？你要謝我的事那多了去了，今天是為了什么？”
“沒什么……弄完我們趕緊走吧，回頭還得找個可以暫時歇腳的地方。”
乾皓隨口“哦”的應了聲，可是在潑猴看不到的霎那間，一絲嚴峻的神情在乾皓的臉上一閃而過，一個可怕的想法逐漸在乾皓的腦子里浮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