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文曄氣哼哼的回來,鐘娘娘奇怪的問道:“曄兒,你這是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
“皇兄!他得了父皇的賞賜,直接去找一個女子,兩人還互換禮物,根本不理我們。”文曄生氣地說道。
鐘娘娘一聽笑起來,慢聲說道:“是嗎?你這孩子真是不懂事,那女子是徐國公的外孫女梅香,是你父皇親自給環兒指定的親事,將來梅香就是你的嫂子,你生哪門子氣,該高興才是。”
文曄一聽,急忙撲到鐘娘娘懷里,難過地說道:“皇兄現在就這么喜歡她,那等皇兄大婚后,不是就更不搭理我了。”
“這孩子,想什么呢?你皇兄怎么會不理你,但你長大了也是要嫁人的,到時各過各的,哪還能象現在這樣老纏著你皇兄。”鐘娘娘笑著說道。
文曄忽然坐起來,生氣地說道:“不,我就要一直纏著皇兄,皇兄只喜歡我的。”
鐘娘娘很無奈的看著文曄,說道:“曄兒!我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這不一樣的,你皇兄總是要成親的,你也總是要嫁人的,不能總在一起的。”
文曄一聽卻哭起來,拉著鐘娘娘說道:“不,我不想皇兄娶親,他娶親就不喜歡我了。”
樂城在一旁一時想不明白為什么濟王要成親,而姐姐卻不高興。她覺得只要濟王殿下喜歡,自己就高興。
“曄兒!快別哭了,這些混話千萬別再說了,簡直讓人笑死了,都是環兒把你慣壞了。”鐘娘娘有些惱怒地說道。
一旁的樂城見鐘娘娘生氣了,趕緊上前幫姐姐擦去淚水,勸她不要哭了。鐘娘娘起身看看文曄,嘆口氣,到旁邊的營帳里休息去了。文曄見鐘娘娘離去,止住哭泣,默默地坐在那里,幽怨地看著遠處的皇兄。
“臣妾殷蕭氏攜女兒梅香拜見娘娘!”一位中年貴婦領著一個妙齡女子前來拜見鐘娘娘。
鐘娘娘趕緊上前扶起貴婦,說道:“不必多禮,快給殷夫人看座。”殷家母女落座,濟王微笑著走進來站在鐘娘娘身旁,仍不停地打量著梅香。
“環兒,我和殷夫人說話,你就帶梅香出去到處轉轉吧,不必陪著了。”鐘娘娘吩咐道。濟王謝過母親和殷夫人,帶著梅香退到帳外。
春色正濃,陽光明媚,濟王和梅香并肩漫步在溪邊,一個低眉淺笑,一個含羞帶怯,真是一對兒璧人,羨煞旁人。
文曄遠遠地看著皇兄領著梅香散步,滿眼的怨憤;槐香在一旁勸慰道:“公主應該高興啊!從今往后,除了殿下,還多了個嫂子疼愛你,多好。”
“是啊!是啊!姐姐應該高興的。”一旁的樂城跟著說道。
文曄幽怨地回頭看著樂城,說道:“小枳,你好傻!”說完徑自離去。
樂城愣了一下,還是跟著姐姐后面啰嗦著:“我覺得姑姑說得對啊,那個姐姐這么漂亮,看著也挺和善的,以后一定會對你好的。殿下就是成親了,不還是你的皇兄,還會象以前一樣寵你啊!”
文曄忽然轉身,對樂城大聲說道:“你好笨啊!皇兄成親后就不能再背我抱我了,我就不能象以前一樣跟他撒嬌,不能纏著他帶我玩了,我就得跟你一樣見了他只能客套的行禮。”
樂城聽完訕訕說道:“姐姐跟我不一樣的,你們是親兄妹,一起長大的。”
文曄搖著頭,悲傷地說道:“不是的,我和皇兄也不是親兄妹,我是父皇托母親收養的。”
文曄看看樂城接著說道:“其實我還不如你,至少你生母還在,你知道她模樣,她還能給你做吃的;可我生母早就不在了,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模樣,我是寄養在綾綺殿的,大家都知道。只是娘娘和皇兄對我很好,記得小時候皇兄總是背著我,我要什么他就給我什么,他說他最喜歡我撒嬌了,看到我就開心;即便遠在邊關,他心里都惦記我,每次回來都給我帶好多稀奇的禮物逗我開心。可是現在他要成親了,他以后都得陪著他的王妃,不會再陪我了,你知道嗎?我很怕失去皇兄。”文曄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樂城聽完,驚訝極了,姐姐的生母竟然不是鐘娘娘?!她一時不知該說什么,看著姐姐哭的傷心,只好拿帕子替她擦去淚水,想了半天說道:“姐姐不用傷心,不是還有我呢,我陪姐姐玩啊!我逗姐姐開心啊!”
聽樂城這么說,看著樂城憨憨的笑容,文曄又忍不住笑起來。
看著姐姐終于有了笑臉,樂城高興的解開腰上的禮包,拿出里面的點心遞給姐姐。文曄哭了半天也是餓了,接過點心吃起來。
正當兩人吃的高興,吃的滿嘴的點心時,忽然聽到圣上在后面說道:“這不是朕的寶貝曄兒嘛,玩的開心嗎?”
兩人一回頭,見是圣上和貴妃娘娘站在身后,趕緊跪下行禮,只是滿嘴的點心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貴妃娘娘看的大笑起來,圣上也忍俊不禁,對貴妃說道:“朕的曄兒本來很是端莊得體,自從跟你的小枳在一起后,就變得這般模樣,虧你還笑得出來。”
貴妃娘娘嬌嗔的拍打著圣上說道:“三郎此言差矣,哪里有我的,分明都是陛下的。”
圣上一聽訕笑道:“玉環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朕甘拜下風。”說著上前扶起文曄,慈愛地摟在懷里詢問是否玩的開心。
文曄抬起頭問道:“父皇什么時候給皇兄訂的親,我怎么都不知道?”
圣上笑道:“你是說徐國公家的那個孫女嗎?那是環兒自己看上的,就是去年那次宮里選秀,環兒一眼瞧上那女子,朕覺得也不錯,就準了,待環兒這次辦完差事回來就成婚。怎么,曄兒覺得有何不妥?”
文曄沉著臉說道:“父皇!我不想皇兄成親。”
圣上一聽沉下臉說道:“曄兒休要胡說,環兒大了自然就要成親,你大了自然也要出嫁,哪有老呆在一起的!這個鐘美人,怎么教的!”樂城在一旁看著圣上不高興了,趕緊扯了扯文曄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貴妃娘娘在一旁笑道:“三郎,兄妹情深是好事啊!怎么責怪起鐘姐姐了?”圣上一聽貴妃這么說,也點頭稱是。
這時,鐘娘娘等人得報圣上駕臨,趕緊出帳迎駕。圣上擺擺手,說道:“不必多禮,朕和玉環也是四處隨便走走,你們各自游玩吧。”眾人起身告退。
貴妃娘娘忽然注意到樂城腰間的禮包,于是喚道:“來,小枳,讓我看看你腰上帶的什么?”貴妃娘娘說著拉過樂城,拿起禮包仔細看著,問道:“真是精致,小枳,這是誰賞給你的?”
不等樂城回答,圣上忽然斥責道:“鐘美人!這不是朕看你這些年照看曄兒有功,特意賞給你的,你怎么就隨手給了小枳?你可知罪?!”
鐘娘娘楞了一下,看圣上緊盯著自己,知道這里面有貓膩,只是一時不知緣由,只得趕緊跪下,低著頭說道:“臣妾知罪!”
貴妃娘娘看看圣上,微微一笑,拿著禮包查看著問道:“三郎,不過是個禮包,為何如此動氣?賞給小枳有錯嗎?”
圣上自知有些反應過度,尷尬的笑了笑。貴妃娘娘低著頭拿著禮包賞玩著,說道:“其實也只不過就是這包好看,里面竟然是些點心。即是嘉獎鐘姐姐的,陛下不覺得賞的太過輕薄?難怪鐘姐姐隨手給了小枳。”
玄宗湊到近前看了看,果然是些點心,不禁松了口氣,急忙說道:“是朕一時匆忙,沒仔細看,委屈鐘美人了。高力士,傳朕旨意,鐘美人賢德勤勉,養育公主有功,賜東珠一斛。”
鐘娘娘平白得了這么貴重的賞賜,一時想不明白,只得先領旨謝恩。一旁的貴妃娘娘嫣然一笑,將禮包還給樂城,說道:“小枳真乖,去玩吧。”樂城接過來惶恐的退下。
平白地被圣上呵斥又忽然賞賜,鐘娘娘瞬間經歷了從驚嚇到驚喜,不覺有些腿軟,被荷香扶著回到營帳。
她坐下來定了定神,讓所有人退下,獨留樂城問話。
樂城老老實實地跟鐘娘娘說明了這禮包的來歷,鐘娘娘聽完舒了口氣,微微一笑,囑咐她不可再對任何人說起,然后叫她退下。
傍晚時分,槐香被貴妃娘娘招去問話。槐香回來時急忙收了樂城身上的禮包,將粉盒裝進去又返回貴妃娘娘的行營。樂城在一旁看著,隱隱覺得自己似乎闖了大禍,感到十分恐慌。
可是直到春獵完畢,圣上起駕回宮,似乎都沒有什么事情發生,樂城也很快忘記了這個事情,高高興興地隨姐姐回宮了。
回到宮里,樂城趕緊帶著濟王送給她的小黑馬給母親獻寶,把春獵的趣事一一說給母親聽。
麗娘一邊聽著一邊喝著茶,微笑著說道:“好,我的小枳這次是長見識了,好好照顧你的馬,真是個不錯的小馬,快領它去湖邊吃點新鮮的草吧。”樂城高興地站起來,拉著馬去湖邊了。
麗娘回頭看看槐香,冷冷地問道:“姑姑真是好手段,想必這次貴妃娘娘沒少賞賜你吧。”
槐香聽了一愣,隨即問道:“你此話何意?”
“你不必跟我打啞謎,那禮包肯定是你有意讓樂城帶著,這樣貴妃娘娘就有機會看到,如果貴妃娘娘在意,招你去講明緣由,你就立功了,是吧。”麗娘直視著槐香說道。
槐香聽完說道:“我畢竟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人,我不能不報啊。”
“可是你考慮過小枳沒有?如果貴妃娘娘跟圣上翻臉,圣上必然遷怒于小枳。”麗娘質問道。
“當然想過!我在貴妃娘娘身邊也有幾年了,料定娘娘應該不會因為一個粉盒就跟陛下翻臉,雖說貴妃娘娘平日不太召見小枳,但還是挺照顧她的,肯定也會為小枳考慮。”槐香說道。
“不管怎樣,我希望你下次不要把小枳牽扯進去,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就算你了解貴妃娘娘,但你了解那個二娘嗎?再說,一旦觸及到貴妃娘娘的根本利益,那她還能顧及小枳嗎?”麗娘狠狠地說道。
“我想你是多慮了,那個二娘不過是個舞姬,能怎么樣?”槐香說道。
“槐香,你是個明事理的人,千萬不要認為地位比你低下的人心計和閱歷也在你之下,那是要犯致命錯誤的!”麗娘冷冷的說道。槐香放下茶杯,看著麗娘若有所思,她不得不承認,麗娘這話說的有理。
麗娘扭頭看著遠處岸邊的樂城,心里有些暗暗著急;怎么這么久了,宮外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輕嘆一口氣,仰頭看著屋外高遠的天空,盤算著下一步該怎么辦。
已是春末,濟王身體已經恢復如初,要奉旨去嶺南巡視,走之前去和母親告別。鐘娘娘十分不舍,拉著濟王囑咐許久。
文曄從春獵回來后同濟王之間生分了許多,不再膩在濟王身旁和他沒大沒小的親昵。她獨自默默地坐在一邊,低著頭發呆。這令濟王有些納悶,只是時間緊迫,來不及細問了。
已是午時,濟王用過午膳后,告別母親回府。他坐著馬車穿過穿過幽長的宮街,想著母親站立在院門之外,依依不舍的悲傷面容令他十分難過,忍不住眼睛有些潮熱。
忽然聽到后面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濟王回頭一看,遠遠地見樂城在后面追過來,于是趕緊叫停馬車,回頭疑惑的看著。
樂城跑到跟前,擦了擦滿臉的汗,喘著粗氣遞上一個包裹,說道:“還好,趕上了,還有幾付藥和一包黃米,殿下帶著吧,記得按時吃啊!”
濟王笑著接過來,摸了摸樂城毛絨絨跑散的頭發,說道:“好,謝謝小枳了,累著了吧?差人送過來就好了,干嘛自己跑的這么累?真是個傻孩子!”
“不累,沒跑多遠。我到綾綺殿,看見殿下剛走,就追過來了。”樂城擦把汗,笑笑說道。“還有這個,我和姑姑在慈恩寺求的平安符,你要嗎?”樂城從脖子上取下來,看著濟王。
“當然要,我一定帶著,這是你的心意,謝謝啊。”濟王接過來掛在腰帶上。樂城羞澀的笑了笑,揮揮手,說道:“那殿下我回去了,你還要趕路呢。”說完轉身跑了。濟王看著遠去的樂城,笑了笑,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