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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紅塵內(nèi),高揖黃金鞭;萬戶垂楊柳,君家阿那邊。”
顧言覺得,齊州很大,八百多萬的人口,只要不是特意,那么人與人再次相遇的幾率不亞于買彩票。
可是一出門,就看見門外兩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他知道,這不是買彩票,對方應(yīng)該是特意來的。
點頭微笑示意,目光直視,找自己的?
“找你的。”
顧言微笑:“有事?”
樂安然指了指身后,顧言這才發(fā)現(xiàn),樂安然跟陳茜的身后不遠(yuǎn)處的一顆大柳樹陰涼地下面,一輛電動三輪車,上面放著一個碩大的包裹。
顧言略帶疑惑的目光看著樂安然,你什么時候兼職送快遞了?
“你認(rèn)識我爺爺吧!”
雖然樂安然是問語,但是卻用了一種肯定的口氣。
“認(rèn)識。”
顧言點頭,當(dāng)時他告訴樂安然說認(rèn)錯人了,因為他是真的沒想到,但是現(xiàn)在,顧言已經(jīng)知道了樂安然是誰了。
這一刻,顧言有些唏噓不已,昔日人已沒,今日水猶寒,那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如今也是垂暮老者了吧?
霜紅猶是憶舊人,雪冷南風(fēng)竟無聲;
黛色遙別連天碧,祈天回命恨不能;
如今皆是生前夢,一任風(fēng)霜了煙塵;
回首云開楓映色,不見當(dāng)年紫衣深。
那是一個恰同學(xué)少年風(fēng)華正茂的時代,也是一個命運輪回因果的時代。
該來的,終究躲不過。
樂安然點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指了指電動三輪車上的包裹,道:“這是我爺爺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
“辛苦了。”
顧言緩步走向電動三輪車,目光有些怔怔出神的看著那個碩大的包裹,內(nèi)心再次微微一嘆。
手腳麻利的拆開包裹,終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樂安然跟陳茜瞪大了眼睛看去。
映入眼簾的則是一把琴,長約三尺六寸五,寬約六寸,主體以黃花梨木為依托,琴頭下端有用來架弦的硬木,底部有大小兩個音槽,龍池鳳沼一應(yīng)俱全,上山下澤,有龍有鳳。
擁有金、木、水、火、土、文、武七根琴弦,是一架標(biāo)準(zhǔn)的七弦古琴。
顧言懂,他懂琴,最早的琴,是依鳳形制作,應(yīng)該是五弦,也就是最初的金木水火土五弦。
后來文王思念其子,加其一弦,視為文弦,如此,就成了六弦琴。
最后武王伐紂,再加一弦,視為武弦,于是,七弦古琴最終成型,合稱文武七弦琴。
琴身上面,一龍一鳳追逐,中間鑲嵌著十三個琴徽,整體看起來,頗有一絲高雅而又不失意蘊的視覺感。
琴體兩側(cè),分別刻有兩句小詩:
初見不知物中意,已知卻是梅之年
意中思念今何在?大衍已過人未還!
這四句詩,看這清晰的刻痕,很明顯,是才雕刻上去不久。
黃花梨木本來就是木中極品,用它來當(dāng)做琴身,由此可見,這架古琴乃是琴中極品。
但是雕刻人卻在上面雕刻了這么一首小詩,尤其是當(dāng)顧言看完這首詩之后,他多年平靜的內(nèi)心,突然沒由來的微顫。
這首詩包含了其本人深深地哀怨以及那堅持不懈的質(zhì)問!
初見不知物中意,已知卻是梅之年?
晚了?還是后悔了?
顧言也不知道,總之,這句話里包含的更多的應(yīng)該是無奈。
或許,也有一絲后悔?
意中思念今何在?大衍已過人未還!
可是,如今我回來了啊……
見到這把琴,顧言就想起了當(dāng)年的一些情景,讓顧言慢慢的陷入了回憶之中。
一旁,陳茜一頭霧水,倒是樂安然見到這架琴的時候,心中卻泛起了驚濤駭浪。
這架琴,她知道,是她爺爺視如生命的一架琴,更加是隱隱然有種被當(dāng)做傳家寶的一架琴。
曾經(jīng),她問過爺爺這架琴的來歷,可是她爺爺卻閉口不言,只是一個勁唉聲嘆氣。
就是如此被視為傳家寶的琴,如今卻要轉(zhuǎn)交給顧言?
樂安然不懂,陳茜不懂,但是顧言卻懂了。
他明白為何要送這架琴給自己,他更加明白,為何不是直接給自己,反而讓樂安然轉(zhuǎn)交。
因為琴不重要,重要的是琴上刻著的那首詩!
“你爺爺還說什么了嗎?”顧言對上了樂安然的眼神。
眉宇間像極了那個純真無邪的笑容,仿佛又在自己面前綻放。
“爺爺說你看到這架琴就明白了。”樂安然想起信上的內(nèi)容,臉色有些古怪的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跟自己的爺爺關(guān)系很不一般。
“嗯,我明白了。”顧言喟然一嘆:“他還是沒能過得了自己內(nèi)心的那一關(guān)。”
樂安然一頭霧水,想了想,試探的問道:“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顧言看著樂安然。
“你跟我爺爺是什么關(guān)系啊?”
問完后,樂安然沒由來的松了口氣,這個問題壓在心里好久了,如今終于問了出來。
就連一旁的陳茜也是豎起了耳朵,對于這件事,她也很好奇。
顧言有些恍惚,什么關(guān)系?
“朋友吧!”
顧言給了一個自認(rèn)為比較中肯的答案,也算是一個能夠讓人接受的答案。
不然的話,說出去那未免也太驚世駭俗了,自己很容易被人當(dāng)成神經(jīng)病或者怪物。
可惜,顧言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副畫像,樂安然清楚的記得,畫像上的人是她大爺爺,按照這么算的話,顧言應(yīng)該是她大爺爺?shù)膶O子。
那也就是說,應(yīng)該叫自己爺爺二爺爺才對,可是朋友這個詞,很明顯就將這個關(guān)系給排除在外了。
樂安然還想繼續(xù)追問下去,因為朋友這個詞,讓她比沒問之前更加的疑惑了。
可是顧言卻不打算繼續(xù)說了,目光盯著那架琴,精神有些恍惚。
“這架琴你可知道來歷么?”
顧言一怔,眼神對上了樂安然的目光:“你不知道?”
“自從我記事起,我就知道這架琴一直被我爺爺珍藏著,誰都不許動,我也不知道這架琴的來歷,曾經(jīng)有一次我偷偷摸了一下,還被我爺爺打了,從那以后,我就知道,這架琴,我爺爺很看重,幾乎都成了命根子了。”
“可是現(xiàn)在,我爺爺卻將他視為珍藏的古琴送給你!”樂安然深吸口氣,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顧言:“所以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