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羨這么一躲,枯尸的惱怒一掃無遺,好像看到感興趣的東西一般,歪頭看著沈羨,嘴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怪笑聲。
沈羨一臉不忍直視,這種賣萌的動作根本不適合你好嗎!這種時候就不要刷存在感了!
枯尸怪笑一會兒,忽然上身后仰,腰向后彎折到不可思議的角度,姿勢扭曲直沖而來,幾乎是立刻就沖到沈羨面前,上半身猛地挺起,雙臂隨之帶動,鋒利的爪子直朝他面門而來!
沈羨瞪大眼睛,時間再次停駐,仿佛被按了暫停鍵一樣。
后退兩步躲開枯尸的爪子,沈羨死死盯著枯尸急促喘息。
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這正是個解決枯尸的機會。
他四處看了看,終于在一旁的陳列柜中看到一把匕首。
飛快取過匕首,沈羨不知道時間能停止多久,看著枯尸全黑看不到眼白的眼眶,閉了閉眼咬牙將匕首送進枯尸腦袋。
匕首傳來的滯澀觸感讓他胃里一陣翻涌,濃烈的作嘔感直抵大腦。沈羨強壓下嘔吐的欲望,緊緊攥著匕首繼續(xù)深入。
待刀把頂住枯尸的腦袋,沈羨立刻松手跳開,臉色慘白。
枯尸雖變成這副鬼樣子,到底還是個人,沈羨氣喘吁吁,雙手抖得不成樣子。
時間重新恢復(fù)正常,枯尸不明白為什么只是一瞬間匕首就貫入腦袋,抱著頭痛苦地嘶吼。
這樣都不死,喪尸都沒這么頑強的。沈羨欲哭無淚,防備地盯著枯尸。
用力拔出匕首,膿血順著傷口流出,淌了滿臉,顯然已是強弩之末。枯尸喘息幾下,恨恨看了沈羨一眼,忽然轉(zhuǎn)身朝顧煥清襲去。
沈羨瞳孔驟然一縮,急忙吼道:“快躲開!”
然而顧煥清只是站在原地,似是在看著他,面無表情的,是沈羨從未想過會出現(xiàn)在顧煥清臉上的神色。
沈羨腦袋里轟隆一聲,仿佛有什么東西沖破囚籠,瞬間占據(jù)整個大腦。
眼瞧枯尸和顧煥清距離越來越近,他卻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只是漠然地看著這一切。
忽然,枯尸身形仿佛被無形的手抓住,僵硬地停在空中。只是這一次時間沒有停止,顧煥清清楚地看見枯尸被無形的力量束縛,身體扭曲到不可思議的程度,直到再無生息才毫不留情地將他撇在地上。
顧煥清看了眼全身骨骼盡數(shù)斷裂的枯尸,又抬頭看向沈羨,眼底神色莫名。
沈羨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凌亂,他匆匆掃過枯尸一眼,目光便放在顧煥清身上。
“可有受傷?”
“沒有,”顧煥清報以一笑,拱手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沈羨搖搖頭,嘴唇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見顧煥清沒有受傷,緊繃的神經(jīng)才終于松懈下來,腳下綿軟如同在海綿上翻滾,眼前大片烏黑的墨點暈染開來,迅速覆蓋整個視野,他身子一軟,意識跌進一片漆黑中。
·
顧煥清坐在桌旁,微微偏頭看向身旁不遠處昏迷的沈羨,黢黑的眸子有些陰郁。
沈揚為什么會在這里出現(xiàn)?
他又為什么自稱沈羨?
他的性格與前世判若兩人,在他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上一世曾有人硬闖洞府,最終落得個形神俱滅的下場。沈揚與他血脈不同,自然無法進來,然而沈羨現(xiàn)在完好無損地出現(xiàn)在這里……
顧煥清自重生以來,生活軌跡與前世沒有任何區(qū)別,唯一的變數(shù)就是沈羨,難道是天道終于有所動作?
想起和天道的約定,顧煥清神色有些陰沉。
那個人,究竟什么時候才會出現(xiàn)?
上一世的事情,始終讓他耿耿于懷,幾乎成了他的執(zhí)念。可是唯一的機會就握在那人手中,哪怕他再不甘心,當務(wù)之急也是找到對方,至于那人愿不愿意幫他,那都不重要,他總有辦法讓對方心甘情愿。
回想起重生前的記憶,顧煥清眼底晦澀不明。
上一世他成功飛升,品嘗過抬手間世界摧枯拉朽般崩毀的強大,也體會過宇宙蒼茫的孤獨,眼底的意氣風發(fā)被日漸蒼涼的歲月消磨,直到歸于一片死寂。
就在這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一處世界。
這是一個與眾世界格格不入的時空,仿佛凌駕于位面頂點,帶了絲飄渺的虛幻感。他久違地感到好奇,飛身前往突破位面,卻沒想到那世界位面過高,他連自保的時間都沒有身體就被暴戾的位面縫隙亂流絞碎。
雖身懷眾多法寶,也無法拯救他的肉身,元神也只能在法器中尚存片刻。他束手無策,只能在法器中等待即將到來的死亡。
在法器中茍延殘喘的那片刻,顧煥清沉浮在黑暗之中,心底涌起濃重的不甘。
明明已經(jīng)飛升,屹立于世界之巔,一個世界的覆滅盡在他掌握之中。然而在那個時空,卻如同螻蟻一般,輕而易舉就被碾死,他怎能甘心!他怎么能這么輕易就形神俱滅!
他想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了得,足以凌駕一切。
法器只能維持短短幾息,很快,在亂流再次席卷法器時,砰然碎裂。
意料中的元神撕裂的劇痛并沒有出現(xiàn),眼前忽然閃過幾道光芒,顧煥清費力地睜開眼睛,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完好如初,仿佛一切都還沒發(fā)生。
他應(yīng)是死了的,顧煥清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握了握拳,格外真實的觸感。
四周是白茫茫的霧,看不到盡頭,散開神識查探,卻是石沉大海般沉寂。
正當顧煥清猜測自己身處何地時,一個聲音驀地憑空響起,那聲音來自四面八方,他無法判斷從何處傳來。
那聲音自稱天道,他說,顧煥清為氣運之子,為世界所鐘愛。他說他了解顧煥清的一切,顧煥清的一舉一動都在他視線之下,知道他有多不甘心,所以愿意助他一回,給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天道似乎知道他無法突破位面的原因,表示會將一個人送進來,而他是否能突破位面,決定權(quán)就在那人手中。
當然,天道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也要付出代價。
于是,與天道達成協(xié)議的顧煥清,再次睜開眼后,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十歲,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床上。床板很硬,只鋪了層薄薄的被褥;屋子冷得仿佛哈口氣都能結(jié)冰,只能靠一點火炭取暖。
顧煥清看著自己幼小的手,無聲笑了。
這一世的軌跡,顧煥清并沒有做太大更改,一路循規(guī)蹈矩地走了過來,生怕錯過天道所指的那個人。他等了六年,卻始終沒有尋到那人的蹤跡。
他等了太久,幾乎要懷疑之前和天道的交談只是他的一場夢。可他所付出的代價自他重生以來就有所體現(xiàn),這給了他絕不放棄的信念。
終于,在第七個年頭,軌跡總算有了改變。為防意外,他避開了初遇魔修的地點,卻還是沒有躲過,然而,沈羨突然出現(xiàn),幫他抵擋魔修,又編造理由送他進入洞府。
顧煥清看向沈羨,對方明亮溫和的笑容始終在眼前盤桓,與前世沈揚陰郁的面龐形成鮮明的對比。
腦海里電光火石間閃過一個念頭,唇角詭異地勾起一絲弧度。
天道所指的那個人,會不會是沈羨?
想法一旦出現(xiàn),就控制不住朝這個方向發(fā)展。顧煥清深吸口氣,冷靜下激動的心緒。
沈羨身上有不少疑點,現(xiàn)在還無法確定,只是不論他是否是天道所指的那個人,在顧煥清沒有搞清楚這些疑點之前,絕不會輕易放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