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
會行動,擁有意識的尸體,沒有人知道產(chǎn)生的原因是什么,唯一知道的是很多中高級的僵尸需要的僅僅只是尸體完整而已。
因為有腦子,所以擁有記憶,但沒有魂靈,腦子里的記憶對于死后復(fù)蘇的僵尸來說也僅僅只是以看客角度去看的電影而已...而電影里表述的感情也不會清楚。
無論是典當(dāng)行的老板手冊還是谷泰三的員工手冊都普遍認(rèn)為,僵尸沒有三魂七魄,也就絕對不會擁有感情這種東西,只有本能的生存食欲,這僅僅只是一些微小的常識而已。
在大雪之中,僵尸男蘇醒了,睜開雙眼,初生的混沌生靈。
迷茫,好似老鹿亂撞的迷茫眼神,不知自己為何物,不知自己為何而生。
本能的渴求血肉。
“他要去害人性命了...”谷泰三瞇著雙眼,不想去看僵尸男的暴行。
霍英女也沉默了,僵尸蘇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找血肉,這是本能,就像人要進(jìn)食的時候會選擇去叫美團(tuán)外賣似的....
僵尸男很餓。
餓的要抓爛身子,嘴角流著唾沫尸水,血管伴著青筋爆開,面目猙獰恐怖至極,雙目通紅,這鬼樣子,幾乎所有人都覺得現(xiàn)在只要有長肉的東西經(jīng)過這僵尸男都會沖上去。
幻境持續(xù)了片刻...
甚至有一只小鹿停在僵尸男的不遠(yuǎn)處,而小鹿在僵尸男動彈的時候還愣了一下,才跳遠(yuǎn)跑路,逃過一劫。
這個時間里,僵尸男明明有機(jī)會行動的。
捕捉這一只小鹿。
這讓包括谷泰三在內(nèi)的黑衣人們都一陣意外,雖然說人的血肉是僵尸最好的補(bǔ)品,但在饑餓的時候動物的血肉也是可以的。
僵尸男抓耳撓腮,看著小鹿口水流著,嘶吼著,咆哮著,就是沒有沖過去。
霍英女呢喃道。
“有點(diǎn)...不一樣?”
“他怎么不去最愛的血肉那一邊?”
“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此時李雨出聲了,瞇著雙眼說道:“他的活動范圍,始終沒有離開那一片。”
低頭看。
腳,的確沒動。
卻不是不想動,在看到血肉的時候,這腳甚至都踏出一步了,但最后都縮了回來。
想踏不能踏才最寂寞。
“為什么?”
“踏出了這里。”
“不就看不到村子的那一邊了嗎。”
李雨眼神深邃滄桑,一陣感慨...
僵尸男。
守望著村子。
被饑餓,被無盡渴求的痛苦折磨,依然沒有離開觀察村子的步伐。
緊接著,幻境就以超速的單位變化。
大雪消失不見,這里迎來了春天。
春暖花開,鳥獸鳴叫,四周散發(fā)著生的氣息。
多美啊。
僵尸男,還是沒有離開這里。
除了會有倒霉的鳥獸路過的時候會被僵尸男捕捉來吃,其余時候都在注視著村子,也許僵尸男不知道為什么要注視著村子,但本能就是這樣的東西。
郭武的女兒沒有離開村子,而是依然在村子里定居著。
每天過著平凡的日子。
...
春去秋來,冬暖夏涼,四季更替,年復(fù)一年。
僵尸男站在原地,守護(hù)觀望。
當(dāng)年那個小女孩長成了少女,少女長成了女青年。
她,沒有離開。
他,也沒有離開。
經(jīng)歷了那么多年,很多事情都變化了,村子里有人死,有人出生,有沖突,有饑餓,但郭武的女兒還是活了下來,在這村子里安穩(wěn)的生活著。
這一天,鞭炮作響。
紅蓋頭,披在新娘的頭上。
紅妝洞房,天地對拜。
今天的她,美的無法呼吸,鮮艷紅妝,如詩如畫。
僵尸男呆呆的看著村子的那一邊。
守望著時光,守護(hù)著她。
...
新娘子和新郎的生活不算富裕,但也算過的滿足。
新郎是一個憨厚的農(nóng)家漢子,沒什么學(xué)識,但種地厲害,在村子里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好人家了,長相也不算太差,脾氣也十分溫柔。
平淡的生活,平淡的生活,平淡的夫妻小摩擦。
僵尸男依然在看著這一切。
這一守,就是四十年。
四十年的時間,那個農(nóng)家漢子已經(jīng)死了,兒女都已經(jīng)長大,有了孩子。
三代同堂,一本滿足。
后來,挖掘機(jī)開進(jìn)了村子里,這里要弄房地產(chǎn),而村子里的人也搬了出去。
這藏著悲傷,歡樂,痛苦,經(jīng)歷滄桑的村子最終消失不見,對于一些人來說是惋惜,對于一些人來說,也許是解脫...
在村子被拆掉,郭家一家人搬走的那一剎那,僵尸男終于站了起來,離開了這一片土地。
屹立在這里數(shù)十年的腳,移動了,陳年堆積的種子甚至在僵尸男的身體里生了根發(fā)了芽,深深的扎進(jìn)這片土地里。
僵尸男,站起來,跟隨著他們走。
.....
看到這里,即使再傻的人也知道,僵尸男的行動都是以郭武的女兒為行動基準(zhǔn)的。
谷泰三很疑惑。
非常非常疑惑。
這和教科書上教的不一樣——
這僵尸簡直...
簡直就像是在保護(hù)著某個人一樣。
這理論上,是不可能的吧。
此時,僵尸男還在幻境之中,而且是以第一人稱的視角去經(jīng)歷的幻境,看的東西比李雨等人要多的多,要更透徹的多。
現(xiàn)在幻境結(jié)束了,依然還沉浸其中無可自拔。
李雨來到僵尸男的面前,微微一笑道:“你是誰?”
“......”
“你的名字是什么。”
“......”
“你...是她的誰。”
兩次問題,僵尸男都沒有回答,或者說回答不上來。
僵尸就是僵尸,僵尸還能是誰,還有什么名字。
僵尸沒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但【我】是她的誰?
我是她的誰...
我...
到底...
風(fēng)雪交加的那一晚,小小被窩里,窩著的一大一小兩人,在寒風(fēng)凌冽之中互相依偎取暖,漫長的凜冬之中的一點(diǎn)點(diǎn)溫暖。
小女孩在夢中的囈語,郭武懷抱的守護(hù)。
【爸...你別走。】
【爸爸答應(yīng)你,會永遠(yuǎn)的保護(hù)你...直到我倒下的那一天。】
聲帶破裂的沙啞聲音傳出,僵尸男呢喃道。
“我,不是郭武。”
“但我...是她的父親。”
僵尸男感覺自己眼角有什么液體流下。
這液體。
究竟是什么呢?
是膿水,還是尸水?
不同于以往身體里流出的任何一種液體。
總感覺...
有點(diǎn)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