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夜，人群開始密集地往同一個方向移動，桔梗和天野綾子一下子就被擠散了。

“桔梗，煙火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在那邊露臺等你！”天野綾子聲嘶力竭地沖著桔梗喊。

“什么？我聽不見——”

中間隔著好多人，又是熙熙攘攘的環境，桔梗根本聽不清天野綾子喊了什么。人潮涌動，很快，天野綾子等人的身影就被淹沒在了人群之中。

耳邊隱約傳來古老的祝禱之歌，熟悉的曲調，伴著鼓和弦的節奏，眾人跟著一起歡快的拍手舞蹈，氣氛一下子就熱烈了起來。

但是，此時此刻的桔梗只覺得頭腦發漲，在一片嘈雜之中更是頭疼的厲害。

“小姐，往這邊走。”

正當桔梗快要無法忍受的時候，一股熟悉的氣息將她籠罩了起來，帶著她慢慢遠離了那個嘈雜的人群。

西利亞一手扶著桔梗的腰，一手托著她的手臂，帶著她走進一個僻靜的小樹林，在小路旁的石凳上暫時先坐了下來。

“十分抱歉，小姐，是我疏忽了。”西利亞有些自責的皺起了眉頭。

“沒事，我也沒有料到一下子會涌來這么多人。”桔梗平復了一下呼吸，輕笑著搖了搖頭。

少女恬靜的笑像是漆黑背景里的一道光，西利亞忍不住柔軟了視線。

周圍靜謐得只有風的聲音，遠處的熱鬧喧嘩此刻都成為了遙遠的背景音，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桔梗抬起頭，遙遙的看了一眼這座山的山頂，碧藍的瞳眸里閃過一道道靈光，臉上劃過一抹恍然。輕笑一聲，她拖著木屐在石板路上噠噠踩了兩下，點點浮光頓時從腳下顯現出來，漸漸地匯聚成一條路。

“這是？”西利亞倒沒有吃驚，只是奇怪的看向了桔梗。

桔梗難得俏皮地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邊：“噓，我帶你去見這方土地的神明。”

西利亞應言噤聲。

桔梗牽起他的手，一步步拾級而上。

腳下的路閃著尋常人肉眼不可見的靈光，被踩過之后一點點消散在空氣里，就像不曾出現過一般。但是，在靈光消散之后，卻有聲音此起彼伏地在黑暗中交迭著響起。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居然有人來了……”

“你瞎嚷嚷什么呢？那位女巫大人的靈力這么厲害，踏進神明路有什么好奇怪的！”

“真是好多年……沒有這么厲害的女巫大人來這片土地了。”

“是啊，自從月一大人失蹤后……”

“哎哎，我驚訝的是旁邊的那個、那個……那個……”

“呵，簽訂了契約的惡魔不過是一條被拴住了鏈子的狗而已。”

“話是這么說，但是惡魔狡詐，傳說中的那位玉神巫不就是……”

“還不閉嘴，你不要命啦！”

“我、我就說說嘛……”

“……”

各路小妖精們嘰嘰喳喳的在草叢堆里說個不停，有修煉了許多年的，也有剛剛才開了靈智的，簇擁著這片土地的靈氣，艱難又自在的活著。

一棵老槐樹顯出樹精的身形，遠遠地看著桔梗和西利亞消失的方向，摸著長長的胡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因果輪回，都是報應啊。

或許再過個十年半載，這片土地上就再沒有可供它們修煉的靈氣了。神明不復神明，女巫一脈凋零，終究還是逃不開被命運牽絆的宿命——在第一任神巫，玉青衫死后，似乎所有的預言都開始慢慢成真。

它們，終將成為命運之輪下的傀儡。

“槐樹爺爺，你怎么了？”

“沒事，沒事。”老槐樹摸著剛開靈智的梅花精的腦袋，勉強的支撐起笑容。

轉身后，他小心翼翼的收起哀戚，遙遙的懷念起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