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至兇的紅月天象極少出現,近萬年來,只發生了三次,都與封兮陽有關。
封家人得天獨厚擁有獨步天下的醫術,歷代家主更像天之驕子一般。只是天道有常,得到總是要用失去去換去,封之家主每一代自繼承靈脈以后就會引發自己的命劫,也正是因為有命劫縛束藥神家族,使他們雖然卓然于世,卻并不龐大,方可偏安于亂世一隅。
從初代至九代家主,每一代命劫都不相同。封家老祖宗封缊是曾經的三代家主,命劫是“殘顏”,歷劫后長相奇丑無比,好在封缊灑脫超然并不將羽毛看得太重,一生過得還算和順,成為封家活得最長壽的老祖。第八代家主封棲云就沒那么幸運了,他的命刧是“桃花”,封棲云活了幾萬年,數次入世,為情所迷,強行逆天,以藥殺人,最后死于太白山中峰的“丹墀雷陣”之中。
封兮陽是封家九代家主,命刧是“血月”。他出生在血月之夜,母親異界迦蘭公主被戾氣灼傷而死,他亦身現七層赤紅血暈,奄奄將死,突然太山一十六峰齊聲震蕩,天擇其為封家之主,傳承藥神靈脈,扶正祛邪,才保住了性命。在封兮陽六歲時,神魔大戰,九界動蕩,血月再次降臨之際,他的靈脈被封棲云用“血祭”之法借走,為此差點丟了性命。
時隔三千多年,血月突然臨空,封兮陽整個人都罩在血氣濃重的層層血暈中,血暈是戾氣所化,普通神魔觸之即傷,濃濃的一圈兒血暈如刀割鋸在他頭上,他臉色慘白,痛得不能呼吸,勉強以靈力護住心脈,就失去了知覺。
-------------------------------------------------------------------------------
神界應天門外,金甲士衛環繞著一座瓊臺,左右由瑞獸侍立,鳳凰翔于華蓋之上,好一副熱鬧景像,天帝濛汜坐在高高的紫金寶座上,正與最寵愛小帝女青鸞品著瓊漿,看仙娥們舉起的一面鏡子。
“青鸞,這可是父帝從三十六天借來的寶物,在瑤光寶鏡中能看到九界中所有的青年才俊,只要你心中有所想,必能顯示出你要的人。怎么這大半天了,你還沒挑出個中意之人?”天帝轉著琉璃杯,揶揄著自己寵愛的小女兒。
“父帝,人家翻看了一半天,胳膊都酸死了,哪里有什么入得了眼的青年才俊。都是些土雞瓦狗罷了,女兒不要嫁!”青鸞撐著香腮,百無聊賴地丟著白玉棋子,那棋子一個個擊入鏡中,如同入水,泛起陣陣漣漪,便消失不見。
天帝無奈地搖搖頭,“這些神仙逸士,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你究竟想嫁個什么樣的人?你到說出來聽聽?”
“我要的人?……,嗯,他不要像那些老神仙一樣刻板,不要像魔族崢嶸銳氣,要卓爾不凡,逸才破塵,我要嫁的,必是九界中一等一模樣才貌……”青鸞一顆顆把玩著棋子,用心描摹著心上人的模樣,瑤光寶鏡一陣晃動,出現一片蔚然藍天,白云移轉,一只金麒麟獸正穿云而走。
青鸞才起雙眸,見那金麒麟獸上一人仰面閑閑的躺著,容顏絕世,更帶一種可言狀的風流形容,讓人明明看著很近,卻像永遠不能豈及的遙遠。青鸞呆了呆,手指上的棋子答的一聲掉入棋盤。天帝亦坐直了身子,疑惑的望向鏡中,繼而又看了看發呆的女兒,青鸞玉手一指:“父帝,我就要此人!”
東仙正急急地在云里穿行,過了神界的應天門,再向前行三千七百里就是太白山脈了。一舸在他身前,拔轉云霧,劈風開路。一隊金甲神將突然出現,把他們攔了下來,口口聲聲讓他們去見駕,一舸哪有閑功夫跟他們費話,見三句兩句說不清楚,便直接亮出封家令牌。
太白藥神封家,飄然于九界之外,不受任何召令。領隊的兩個神將接了令牌,無奈的互相看看,只得垂著頭回去復命。
青鸞聽了神將的復命,不怒反笑,杏子眼中泛著興奮的光,天帝有些為難道:“丫頭哇,你說你挑誰不好呢,偏偏要挑封家的人,封家家訓,不許與天界皇族通婚。唉,你換個人吧,只要不是封家,九界之中,任你挑選,哪怕你挑魔族的人,父帝也不管你?!?/p>
“為什么不能挑封家人呀,這人女兒要定了!”
“胡鬧!”天帝面現不悅。
“我聽母后說,長姐月縵當年不是也與封家家主有一段情么,還生了個兒子呢,估計怕是也有幾千歲了。父帝偏心,姐姐都可以,為什么偏不準我?”青鸞倔強地還口。
天帝臉上陡現寒霜,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案幾,轉身拂袖而去。
紅豆折騰了數月,沒睡一個安穩覺,最后終于九死一生取了靈藥,心一松,便困的不行,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幾日才醒。醒后立刻帶著田田和重樓去了北海,與那贏芮退了婚書,放下心口一塊大石,再回到泊禹川的靈穴中補眠,睡夢中她的小身子隱隱泛著紅光,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煉,她的修為又進了一層,身體也長大了一點點。她卻不知她呼呼大睡努力長身體的這些日子,有一個人,在遙遙千里之外,日夜惦念著她。
“太白群山十六峰,藥神飄渺居其中,青爐金丹玄冥火,自在逍遙有不同。”這段話講的就是聞名九界的藥神之家封家,以及他們居住之地太白山。太白山位于神界以西,梵界之東的荒澤之中,藥神世家封家世代傳承繁衍與此,遠離九界喧囂,只專研醫術,制藥救人。是以九界之中無人敢得罪封家,任由它遺世獨立于九界之外。
太白主峰是封家族人聚集之地,族中之人大多居住于此。其余十五峰或藏書,或種植草藥功用各有不同。
第五峰連璧峰挺拔秀麗,山中靈穴洞府混然天成,封兮陽回山之后便在此閉關修養,血月之劫雖然兇險,但有醫神靈脈護體,卻也傷不到他。半月后出關,已看不出任何傷病形容。
他也曾一夜飛渡到妖界雪頂寒峰下,玉簫響起,無人應答,伊人香蹤遠遙,已經無從覓及。擺弄著那個她送的木球,封兮陽嘴角露出笑容,漫漫仙途,余生終于可以有所期許。
他并不急于和她相見,來日方長。老祖壽辰馬上到了,封家老祖封韞是封家的第三代家主,剛歷完小劫,合十二萬九千六百歲,世元混一,合該普天同賀。雖然近幾千年來封家十分低調,可是在三代老祖這個大喜日子,九界中一定有不少朋友前來,他這個當代家主自然要留在山上。
老祖壽辰過后不久便是他正式繼承家主的儀式,因為封家以往每代家主都是在成年封家子弟中,由上天所選,只有他是在一出生被選成家主,雖然這些年來家中上上下下都家主家主的叫他,傳位儀式卻還沒有正式舉行。
連璧峰山腰的一帶屋舍,是封兮陽時讀書休閑之地,此時屋內燈影搖曳,他單手撐頭,斜坐在羅漢床上,面前案上求魚兒正搖搖擺擺地跳著舞,唱著歡快的童謠小調,那聲音婉轉玲俐分明就是那小家伙的。幾天下來,求魚兒已經把所有會的故事、笑話、童謠翻來翻去表演了不下百遍,他依然百聽不厭,玩的津津有味。
六月仲夏,泊禹山草廬前芙蓉開得燦如煙霞,接天的碧葉洋洋灑灑鋪滿了河灣,“田田,今晩吃藕吧!”紅豆在溫涼的河水里鳧了半日水,在河灣里挖了兩節白白胖胖的蓮藕,兩手舉著藕從河里踩水上來,嚷著從高高荷葉中探出身來,果見岸上田田陰得老黑的臉,哈哈大笑地把手里蓮藕向她拋過去,田田怕摔壞了不敢躲,只能伸手接了,等那兩節藕搶入手她才發現上當了,又滑又腥,亂拍亂跳,竟是兩條一尺余長的大個鯉魚。
田田舒了一口氣,向紅豆扮個鬼臉,轉身向草廬走去。紅豆笑吟吟地背手跟在后面,踩她走過的腳印,“兩條魚一條糖醋一條紅燒哈,上次你做的溜魚段也挺好吃的……”她正在后面念叨著,冷不防斜刺里有人向她躬身道:“川主真是好興致!”
紅豆聽聲音猛一機靈,怯怯抬眼一看,不是相丞重樓還是哪個,身為一川之主,貪吃本川水族,若是被川中一眾頑固長老知道,會不會拖她回去施以極刑呀?她想到這層,腦袋上馬上冒了一排冷汗,吶吶地退了兩步,心里盤算著此事如何了局!
一身青水色衫子的重樓豐神俊朗依舊,笑容一如往常地恭敬和藹,是一位稱職的好管家,對紅豆如父如兄,照顧得無微不至,可是紅豆總感覺既他彬彬有理眼神中跳動著不羈與桀驁的火苗。重樓見紅豆一臉緊張盯著自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從衣袖中摸出一個帖子遞了過去:“六月二十六日是太白封家三代老家主世元混一壽誕之期,重樓已精心備了禮物,來問一問川主何時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