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蒙蒙的，下著雨點子，雨點子稀疏卻肥大。

蕭玫出門的時候只背了一個很小的包，沒有帶雨傘。她站在地鐵站口四處張望了一下，又看了下手機，然后沿著地圖所指的方向飛快地走著。

雨點子越下越急，而蕭玫還是沒能看到那家叫做“妙宇”的餐廳。她看了下時間，還差十三分鐘就12點了，不知道李愿宏到了沒。

她跑到一個狹窄的檐下躲雨，給李愿宏撥了電話，但電話卻在占線中。

狂風裹挾著豆大的雨點打在她身上，蕭玫的衣服和頭發(fā)很快就被打濕了。她不得不跑到附近的一個大商場里躲雨。

她站在商場門口，準備再給李愿宏撥個電話。

“蕭玫！”

她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她，但雨聲太大，商場門口的人又有點多，她不是很確定。她有些茫然地環(huán)視四周，看到一個粉藍襯衫的男人向他走過來。

難道真的是因為時間過去太久了嗎？還是她對這個男人的記憶從來就沒清晰過？霎時間，蕭玫都不敢確定那個人就是李愿宏。

他身形高大，有成熟男人寬闊的胸膛，他站到蕭玫面前，讓蕭玫莫名有種壓迫感。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優(yōu)雅，笑容依舊是自信坦然的。

蕭玫開始局促，眼睛看向別處，說：“我找不到那家餐廳。”

“就在商場里面。”李愿宏回答。

“噢。”蕭玫覺得自己在他面前總是表現(xiàn)的這么笨拙。她轉(zhuǎn)身，說：“那我們進去。”

“直接去我家吧，你頭發(fā)和衣服都打濕了。”

“不要緊，我......”蕭玫想起自己還在生理期，不禁有些擔憂。

“打濕了進去吹了空調(diào)容易著涼。”李愿宏勸道。

蕭玫又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李愿宏的衣服也有些濕。了，臉上還粘著雨點子。

她看了一眼，又繼續(xù)看著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右臉頰上多了一顆小小的斑，大概是因為自己從前沒有好好端詳過他吧。

“你在這兒等著，我把車開到這邊來。”李愿宏說完，就跑進了雨中。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的小車停在商場門口，李愿宏搖下車窗，招手失意蕭玫上車。

蕭玫懵懵然坐進了車，才意識到她這是要去他家里。

“安全帶。”李愿宏提醒說。

“噢。”蕭玫緊張地到處找安全帶的扣子。

李愿宏一低頭，直接把安全帶給她系上了。

狼狽的蕭玫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突然很想哭，她別過臉看著車窗外面模糊的雨景，她又一次為這個男人流眼淚了。她不動聲色地抬手，將掛在眼角的淚珠抹去了。

李愿宏打破了沉靜，問：“最近工作怎么樣？忙不忙？”

“還好吧。”

他的語氣、他的話語，讓蕭玫覺得他們之間好像從沒斷過聯(lián)系，那沒有來往的幾個月又算什么呢？

她希望他談起這件事，希望他說清楚，但也許李愿宏永遠不會這么做吧。

蕭玫也不想去問了，她不想再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像個小丑。

談什么結(jié)束？在他這里，他們之間從未有過開始。

“你好像更瘦了些？”李愿宏打量了她一眼說道。

“沒有吧，”蕭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體重沒減。”大概是因為自己第一次見他是在冬天，穿得比較臃腫的原因，她心想。

“今天這雨下得真大，你沒帶傘是吧？”

“嗯，忘帶了。”

短暫的沉默又出現(xiàn)了。

蕭玫開口，問：“你呢？最近工作挺忙的吧？”

“是，經(jīng)常加班。”

“這離你家多遠呢？”

“還算比較近吧。”

蕭玫再找不出別的話了，她始終覺得他們之間有種疏離感，她做不到像對待平常朋友那樣表現(xiàn)自然——天南地北的瞎聊、時不時開個玩笑。

“放首歌吧。”蕭玫提議說。

“好。”李愿宏頓了一下，然后打開了車里的音樂播放器。

放的歌是張學友的《離人》，“銀色小船搖搖晃晃彎彎懸在絨絨的天上......”。

蕭玫陷入沉思，她不敢相信坐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是當初給自己唱這首歌的人。

那個時候他們還是很聊得來的，李愿宏和她說自己曾經(jīng)在學院新年晚會上唱過歌，蕭玫就纏著他給自己唱一個，于是李愿宏就唱了這首《離人》。蕭玫還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就像他唱的那樣搖搖晃晃彎彎懸在絨絨的夜空。

蕭玫沒法繼續(xù)聽下去了，她害怕在他面前情緒失控，于是問：“有別的歌嗎？”

“有。”李愿宏看了她一眼，說，“你翻翻看聽哪首。”

蕭玫打開列表，里面的歌大多是王菲、張學友、劉德華唱的，最后她選了金志文的《遠走高飛》。

放著歌，即便兩人不說話也不顯得奇怪了。車子到了小區(qū)，蕭玫跟著他進了單元樓。

李愿宏打開門，對著屋里喊了一句“眉眉”。

蕭玫心里一咯噔，腳停留在屋外猶豫著要不要進屋。

李愿宏回頭招呼她說：“進來，我去拿吹風機和干毛巾給你。”

“噢，好。”

蕭玫進了客廳，見一只白色的小貓跑了過來，在李愿宏褲腿邊蹭了一下，“喵喵”叫著。

李愿宏蹲下身，摸了摸小貓的腦袋，說：“眉眉你剛剛是不是去陽臺玩了？身上都打濕了。”

蕭玫驚訝問道：“它叫眉眉？你什么時候養(yǎng)的呢？”

“去年。”李愿宏說完，去儲物柜里拿了吹風機過來。

蕭玫蹲在地上逗貓，這只叫眉眉的小貓不是很怕生人，蕭玫學李愿宏的樣子摸摸它的腦袋，它就一直在蕭玫掌心里蹭。

她抬頭，才發(fā)現(xiàn)李愿宏站在旁邊看著她。

蕭玫去了洗手間把打濕的頭發(fā)和衣服吹干，出來時見李愿宏已經(jīng)換了一件白T恤。

“坐。”李愿宏招呼道，然后又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給她。

蕭玫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眉眉蜷在沙發(fā)的一角打盹。

“它好乖。”蕭玫笑著說。

“嗯，還算乖巧的。”李愿宏又拿起手機，說，“要不我們叫個外賣在家里吃？”

蕭玫看了眼窗外瓢潑的大雨，不由得說：“這么大雨，那他們送外賣好辛苦。”

李愿宏笑了，說：“家里有面條，你愿意吃嗎？”

“你會煮嗎？”蕭玫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那我去煮面條了，先填肚子，等雨下小點我們再出去吃。”李愿宏微笑著說完，起身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