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冬天,潮濕寒冷,林路出國的這十多天,紅麗怎么也睡不踏實,明明每次聊天都期待他能快些回來,話到嘴邊,卻又叫林路不著急回來,既然找到阿姨了,就多待幾天。
林路哪里懂得她的口是心非,只當紅麗是懂事,識大體。
熬了十多天,林路終于回來了。
一回到家,卻是滿臉悵然若失,夜里紅麗問他發生了什么,林路道:“我媽,她不愿意回來。”說話間已經難受到帶著哭腔,紅麗慌亂安慰著“不會的,慢慢就好了,過段時間你再去看看她。”
林路絕望道:“她已經有新的家庭了,還有一個孩子,過的很幸福。”紅麗有些心疼的抱住他,林路的眼淚蓄滿眼眶,忍不住哽咽著流下一滴淚。
半晌,林路才開口道:“小時候他們經常吵架,每次一吵架我媽就哭,但是只要我一過去,她永遠都是溫柔的對我笑著…”說著林路抬頭紅著眼眶喃喃自語道:“我就發誓,以后一定要對我的女人好,不讓她受一點委屈,可是我已經很對不起蕭藝了,現在我有了你,而且我也只有你,紅紅,你會離開我嗎?”
一句話問的紅麗心里酸酸的,她以為只有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才會舉步維艱,嘗盡人間疾苦,沒想到林路這樣的,也會像個孩子一樣給自己哭訴心事,即使從不為錢發愁,但是親情上的缺失,這種感覺,自己又何嘗不知道。
“不會,”紅麗堅定道:“林路,除非你先拋棄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永遠。”
林路啊,你以為你只有我了,我又何嘗不是只有你。
紅麗心里更加堅定,既然已經互表心意,那以后自己絕不退讓,管她什么蕭藝,再來十個自己也要讓她們望而卻步。
一夜未眠,林路講了一個長長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叫莫嘉娜,還在大一的時候,她作為交換生來中國留學,中國是她爸爸的故鄉,也是她一直心心念念想回來看看的地方,剛來到學校沒多久,因為五官深邃精致,一頭栗色卷發,皮膚白的發光,又溫柔大方,成績優異,自然而然就成了校花,走到哪里都是耀眼奪目的存在。
校里校外,大批的男生追求她,她都瞧不上,這其中就包括林祥鶴,慢慢地,好多男生都放棄了,在他們心中,莫嘉娜是只可遠觀的女神。
而那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孩,林祥鶴,不論刮風下雨,每天準時在食堂打好飯送去給莫嘉娜,自己手頭拮據,卻寧愿過的緊巴巴的,也要省下錢買禮物送給她。
因為她一句想學好中文,林祥鶴努力學習法語,跟她用法語交流,為了更方便溝通,教她中文。
因為她說想家了,林祥鶴跑遍大半個S市找到會做西餐的廚師,虛心請教,親手做西餐給她送去。
因為她不開心,林祥鶴也能跟著難過失落整天。
就這樣風雨無阻陪了莫嘉娜三年,慢慢打動了她的心,終于抱得美人歸。
這在當時,是一件轟動全校的大事,誰都沒想到,樣貌平平,父母只是一般工薪階層的林祥鶴居然能將校花追到手,一時之間,林祥鶴所在的教室,每天都被圍的水泄不通,男生們都想看看,這個林祥鶴是何人物,見到他以后,卻都失望而歸,不過就是個老實忠厚的普通人罷了。
很快他們又做了一件轟動全市的事件,大四下半年,林祥鶴就和莫嘉娜結婚了,同時,林祥鶴為她取了一個中文名字,淑玉。
靈沼溶溶淑氣回,玉泉初暖碧如苔。
新婚當夜,林祥鶴流著淚跪下發誓,這輩子只對淑玉一個人好,如果食言,天打雷劈。
婚后沒多久,淑玉就懷孕了,恰逢畢業,頂不住輿論的壓力,淑玉大著肚子退學,林祥鶴則在畢業后找了一份工作,雖說剛夠補貼家用,日子卻也并不好過,好在他和淑玉彼此相愛,平淡的生活也多了些美好,很快,淑玉就生了一個男孩,林家上下高興壞了。
見到孩子那一刻,林祥鶴覺得,自己無所謂,但是一定要給孩子好的生活,也就是從那一刻起,林祥鶴每天在外奔波,拼命工作,可是也僅僅是漲點工資而已。
淑玉心疼他,那時流行下海創業,淑玉便從家里借來一筆錢給他,讓他去創業,可惜第一次從商就被騙的血本無歸,后來幸虧淑玉家里有錢,不計較,又多次扶持,林祥鶴慢慢有了經驗,在商海里浮沉,摸滾打爬五六年,加之肯吃苦耐勞,很快就賺足了第一桶金。
帶著錢回到家,林祥鶴又開始做房地產,淑玉也聰明,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偶爾在林祥鶴迷惑的時候,也會為他指點一二,就這樣一步一步,生活越來越好,林家也很快名揚全市,就在這個時候,林祥鶴開始逐漸夜不歸宿,和淑玉爭吵不斷,同時風言風語四起。
旁人都提醒淑玉注意點,林祥鶴在外面有好幾個女人,淑玉起初還不信,直到有一天,親眼看見,林祥鶴帶著女人回家,淑玉終于徹底死心。
若換做中國傳統家庭的女人,為了孩子,也會隱忍,然而淑玉不同,不愛了就是不愛了,當夜,淑玉便拋下年幼的兒子,拋下在中國的一切,回了法國,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祥鶴此時不過三十來歲,就已經赫赫有名,所以他并不在乎淑玉的消失,畢竟每天圍繞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根本數不過來。
曾經信誓旦旦的承諾,就像一個笑話。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被女人騙了財,林祥鶴才終于想起淑玉的好,自此發誓,終身不娶。
可是他忽略了年幼的兒子,林路的感受。
幼小的林路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媽媽不見了,而爸爸只會一味給自己錢,從不關心自己的生活。
林路漸漸大了,與林祥鶴的隔閡也越來越深,此時的他,更加懷念兒時母親在身邊的日子。
后來,林路便去了國外讀書,尋找母親,直至回國,都沒有關于母親的一點消息。
“而現在,我知道了,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你說我怎么能不恨他。”林路痛苦不堪回憶著,紅麗抱著他,柔聲安慰“都過去了,會好起來的。”
“我多想有個完整的家,紅紅。”林路嘆息著…
次日一早醒來,紅麗又聽到蕭藝打電話給林路,氣惱不已,拉著林路的手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林路下樓無奈道:“你又來干什么?”蕭藝詫異“我們在國外還好好的,阿姨也特別喜歡我,你這是怎么啦?”
蕭藝特地把特別喜歡這四個字咬的很重,紅麗頓時像吃了一只蒼蠅般惡心,伸手在空中亂拍道:“呀,今天蒼蠅可真多。”
看著蕭藝吃癟的樣子,紅麗心里就暗爽。
蕭藝有點委屈道:“臨道別時阿姨讓我給你帶句話,以后你可以隨時過去看她,她有空了也會來找你。”
“真的?”林路眼里又閃爍起光芒,蕭藝點點頭,不情愿道:“既然不歡迎我,我先走了。”
林路突然有點愧疚,畢竟媽媽也是蕭藝找到的,自己剛才那句話確實有點過分了。
剛想攔住她,紅麗一把拽回林路的胳膊道:“蕭藝,你等等,我和你‘哥’下個月訂婚,想邀請你來,不知道能不能賞個臉。”
林路和蕭藝同時愣住了,都扭頭看向紅麗,紅麗笑著挽住林路的胳膊對蕭藝道:“你要是忙就算了。”
蕭藝斂了斂心神,笑道:“怎么會呢,我肯定要來的,真好,到時候我可要好好祝福你們呢。”
紅麗本來想著她會憤怒?傷心?失落?或者又耍心機裝可憐,沒想到她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不由有些懵了,蕭藝這又唱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