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魔界的土地,雖然魔界才過去一個半月,三人卻覺得幻如隔世,歷經一生。
梵若卻是離開這里整整六年了。
去往巫都的青石板路上,路兩邊卻了花開正艷,清風徐徐,上空是藍天白云。
夜月滿從儲物袋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白瓶,緊緊握在懷里,嘴角微帶笑意。
“麟兒,我們回家了。”
梵若異眸閃爍,震驚片刻,微微蹙眉,神情悲傷。
夜九焱輕輕將她擁入懷中,握緊她有些冰涼的雙手。
“滿兒,這是?”
夜月滿輕聲道:“父親,我答應過麟兒,要帶他回家。”
南宮麟葬入皇陵后,夜月滿便偷偷溜了進去,將他的身體裝入乾坤瓶,此瓶看上去小瞧精致,卻可容納乾坤,是帝月辰送給他的一歲生辰禮物。
乾坤瓶瓶身上,刻著一列鎏金小字:愛妻南宮麟。
夜九焱道:“好,我們一起回家。”
遠遠看去,巫都的石墻門口外,站著一行人,為首的是一名十五歲左右的少女,眉目如畫,明眸皓齒,嘴唇性感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卻又不敢褻瀆,一雙銀眸金瞳美輪美奐,站在青石路的盡頭,銀色的長發隨風起舞,黑色的玄衣讓少女魅惑至極。
五分梵若,五分夜九焱。
看到遠處的三點,少女再也等待不及,一個瞬移飛撲過去。
梵若看到有個黑色的人影快速的朝她飛撲過來,下意識的想要躲開,夜九焱拉住了她,她這才反應了過來,普天之下能瞬移的人除了夜九焱有她的金丹外,其余的只有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了。
少女一把撲進她的懷里,開心道:“娘親,你終于回來了,我剛剛在魔宮就感應到了有親人來了,知道肯定是娘親回來了。爹爹和哥哥說過一定會帶你回來的,就一定會回來的,太好了,花好終于盼回來了娘親。”
梵若想過無數次的見面,卻唯獨沒想過突然會是這么大的女兒。心中雖感動萬分,卻也困惑不已。
夜九焱說過這里一月,那里一年,她左右走了不過六年多而已,月滿長大是因為夜九焱幫助,但是女兒怎么也會長這么快?
雙手摟了摟快跟她一般高的少女,溫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求助的看向夜九焱。
夜九焱微微凝眉,眼神看著前面飛身過來的幾人。
“花好月滿體質非常人,他們經歷磨難便會快速成長,自兩月前魔界一戰,花好差點因此丟了性命,救回來后,便飛速成長。”
一英氣十足的女子說道。
原來如此。
怪不得月滿與南宮鳴生死一戰后,重傷后卻也沒有恢復小孩子狀態了。
梵若抬眸,看著眼前幾位熟人,心里百感交集,眼眶一熱,就有洶涌的情感要噴發而出。
離樂言微笑道:“師父,你回來了。”
竹桑和阿雪也走上前來。
“梵姐姐,回來就好。”
“姐姐,你終于回來啦!”
梵若覺得這樣的團聚應該開心才對,將波濤洶涌的情緒壓下,平靜如水,微微一笑,輕聲道:“嗯,我回來了。”
花好突然從梵若懷里掙脫出,看著一邊面無表情的夜月滿。
驚奇道:“咦!哥哥,你也長大了,哥哥真好看。哥哥你看,花好有沒有哥哥好看?”
夜月滿看著她,道:“好看,比哥哥好看。”
“哥哥你長大變了,不愛對花好笑了。”
梵若道:“好兒,我們先回家。”
“好,回家。”花好是根直腸子,什么都不會多想,聽到娘親說回家,開心的跑過來挽著她的手。
感覺到她收緊的手,留念,依賴,渴望,還有絲絲害怕。
梵若輕笑著牽著她小手,緊緊的牽著,二人一起走在前面,向巫都的魔宮走去。
其他人緊跟其后。
梵若問道:“好兒,魔界大亂后,近來可好?”
花好往她身邊靠了靠,回道:“有樂言姐姐和兩個舅舅在,叛魔很快就被收拾了,現在魔界雖比不上爹爹管理的那般好,卻也是井井有條,人人都安靜本分。”
梵若握住她的纖細的手腕,眉頭微凝,外傷內傷都已經養好了,靈魂還是受創,有些不穩定。
一道金光從她手掌流入花好的手腕,不消片刻,花好便覺得身體一陣輕盈。
現在回來了,能力不再受限,可以應用自如。
還在落塵大陸時,她和夜九焱曾經嘗試過替南宮麟招魂。
但是幾乎是午時一到,他的靈魂就瞬間從肉體里消失,根本來不及捕捉,就那樣憑空消失了。
魂飛魄散,這是他們兩個同時出現在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
這也是為何夜月滿抱著南宮麟到王府時,他們表情一臉凝重。
她可以救活死人,讓人復生,但是也有有前提條件,必須魂魄還在,魂魄是人的根本,沒有魂魄,即便可以行尸走肉的活著,還不如做一個死人。
花好并不知梵若有些心不在焉,嬌笑道:“娘親,我都好了耶!身體都好啦!”
梵若收斂心神:“好兒,對不起,讓你們受苦了。”
花好抱著她的手臂搖了搖頭,“不苦,娘親回來了,苦都甜了。”
幾人走入巫都城內,街道里有人看到了夜九焱,大喊了一聲:“大家快看,魔主大人回來啦!”
人群中頓時躁動了起來,急匆匆往這邊涌來,頗有群魔亂舞之勢。
花好見勢不妙,怒喊道:“放肆!父親母親和哥哥好不容易回來,你們還不放規矩點,這樣毛躁擁擠成何體統!”
有人小聲道:“是小花魔主。”
“那個是小月魔主嗎?居然也長這么大了,太好啦,跟我們魔主大人一樣,都好看。”
“天吶,跟小花魔主站在一起的是魔主夫人嗎?”
“是啊是啊,就是魔后,那般天人卓越之姿,不作第二人想,沒想到六年了,終于回來了啊。”
……
眾人在下面竊竊私語,激動的難以言喻,卻也是乖乖聽從花好的話,整齊有序的站在街道兩邊,將中間一條路空了出來。
夜九焱與夜月滿并排走在一起,二人在一起一點都不像父子,美的就像一道光,吸引著眾人的眼球,特別那些女子,一直紅著臉看著他們。
夜九焱她們不敢肖想,梵若太優秀,無人能及。
所以都直勾勾的看著夜月滿。
夜月滿并不在乎這些,雙手緊緊抱住乾坤瓶,小心翼翼的護在懷里。
夜九焱面色冷峻,心中微微嘆息。
是他將他推給麟兒,是他讓他一步步沉淪,深陷囹圄,無法自拔。
只是他沒有想到,也萬萬沒想到,結局會是這樣,他以為他們會在一起,他們也確實在一起了。
卻是錯漏了別離,算掉了宿命。
“滿兒,這是什么?”離樂言看他一直抱著一個白瓶子,忍不住走上前問道。
月滿嘴角微勾:“樂言姐姐,這是我的妻子,他是個很善良單純的人。”
走在前面的梵若忍不住回客頭,花好聽到什么了不起的話,立即跑了過去。
驚訝道:“哥哥,你娶妻啦?!”
夜月滿微微點了點頭,點碎了一地的少女心。
這下,離樂言和竹桑阿雪都震驚了。
他們同時看著梵若。
梵若走了過來,臉上平靜如水:“嗯,在落塵大陸,滿兒已娶妻,是個蕙質蘭心的可人。”
花好嘴都張成了圓形,半晌回過神道:“哥哥,嫂子呢?在哪里?這里?”
花好指了指他懷里的瓶子,沒記錯的話,這是乾坤瓶。
月滿拿出小白瓶,輕聲道:“他正跟我鬧脾氣,在這里面睡覺呢。”
離樂言和竹桑阿雪都沉默了。
這是乾坤瓶,裝不了活物。
花好撒嬌道:“哥哥,花好想看看嫂子,你讓嫂子出來,陪花好說說話。”
夜月滿笑道:“他還睡著呢,暫時陪不了花好。”
看到瓶子上的小字,花好忍不住念了出來:“愛妻南宮麟?嫂子的名字好像個男子呀。”
夜月滿回道:“嗯,是個溫柔體貼的男子。”
因為從小接觸竹桑阿雪,花好并沒有抵觸,直接道:“原來是哥嫂呀。”
一邊的竹桑和阿雪同時抿唇,不用多說什么,他們已經猜到了。看著月滿,心疼不已。
眾女子心碎裂成渣,比不了比不了,一輩子都比不了。
她們徹底沒有機會了。
夜月滿捧著小白瓶,輕聲道:“父親,母親,我想帶麟兒四處看看,我答應過他的。”
夜九焱:“嗯,去吧。”
“哥哥,你去哪?花好也要去。”
一個瞬移,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花好原地一跺腳,又想跟著月滿看嫂子,又舍不得剛回來的娘親,小臉滿是糾結。
梵若看了出來,輕聲道:“好兒,娘親不會走了,你去吧。”
花好臉上一陣歡喜,一個瞬移,也不見了。
“舅舅,師父,滿兒……”
梵若無力道:“先回去再說吧。”
五人一路無言回到了魔宮中,毫無意外,魔宮上下因為魔主和魔后的回來,歡呼雀躍。
夜九焱簡單慰問了一番,便帶著他們去了后面的花園。
一行人圍坐在一起,夜九焱從空間里取出茶具,給自己和梵若倒了一杯,又放下。
離樂言嘴角抽了抽。
舅舅還是一如既往的小氣。
自覺給阿雪和竹桑倒滿,再才給自己添置。
阿雪率先開了口:“姐姐,姐夫,滿兒這是怎么了?”
夜九焱淡淡道:“來一大陸,入了一國,進了一城,愛上一人,終丟了魂。”
竹桑道:“那人怎么死的?”
梵若道:“宿命,是宿命。宿命他活不過十七歲,我從沒見過這番情況,幾乎是午時一到,原本活生生的人立即沒了魂魄,就像是魂飛魄散般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離樂言微微凝眉:“師父,滿兒一直這樣可如何是好?”
梵若喝了一口茶,目光放到不遠處的卻了花上,有彩色蝴蝶在上面翩翩起舞,不小心撲上了花刺,戳破了翅膀,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顫顫巍巍的靠近花瓣。
動物都如此,人亦如此。你明知他是蝕心毒藥,卻還是甘之如飴。
“由得他去吧,我們家的人都是癡情種,一旦愛了,便永世無法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