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起身,打開窗戶,坐在了床沿。今晚將是不眠之夜,凌晨十二點(diǎn)周圍遠(yuǎn)近便響起了爆竹聲。她雙手托著下巴,手肘支在窗沿上,與其說是漫無目的地望著,倒不如說發(fā)呆來的貼切。過了一會兒,她解下系在手機(jī)殼上的銀鈴,在眼前來回擺動。清脆的鈴鐺聲甄沒在響亮的爆竹聲中,迎來了新的一年。
愛情與親情,她真的搞混了嗎?她對向雨庭的感情真的是愛情嗎?七月想起何敏的話,“如果現(xiàn)在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有說有笑,你會不會傷心、生氣?”她會嗎?她從沒這樣想過,只要雨庭哥哥能夠開心她便知足了……王璐夕的身影浮現(xiàn)在眼前,七月感到有些不舒服,這就是傷心嗎?
“七月,要下餃子了!”齊月在門外喊道。
“來了!”七月踢踏著棉拖鞋開門,走了出去。
齊月在廚房忙活著,“再等一下,餃子馬上就好了。”
她走進(jìn)廚房,拿起餃子皮包起餃子。“好久沒有和媽媽一起包餃子了。”
“是啊,之前的幾年,你一直在拼命地學(xué)習(xí)、看書。”齊月掀開鍋蓋,看了一眼,又蓋好,坐下繼續(xù)包餃子。“現(xiàn)在上了大學(xué),也能輕松一點(diǎn)了。”她瞥了一眼七月,問道:“沒睡一會嗎?黑眼圈都出來了。”
七月捏合著餃子的邊緣,放在案板上,右手拿起一個新的餃子皮。“睡不著。”
“凡是不要想太多,有時候簡單一點(diǎn),反而更好。”齊月看著她,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是因?yàn)槟莻€小伙子吧?”
七月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低聲說:“我也不知道……”
“看來那個小伙子對七月真的很重要啊!”齊月笑著說,“七月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對媽媽吐露你的心事。”
“媽,對不起……”
“傻孩子,跟媽媽說什么對不起!有些事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強(qiáng)迫你。”齊月在身上蹭蹭手上的面粉,右手安慰地摸了摸七月的頭發(fā),“人總是會長大的。七月現(xiàn)在長大了,有些事是該自己做決定了。好了,水也燒開了,七月先去客廳等一會兒,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吃了餃子,七月回到自己的房間,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即使現(xiàn)在不明白,總有一天會理解的吧?她輕輕說了聲:“雨庭哥哥,晚安!”
清晨,七月被一則信息吵醒,睡眼朦朧地盯著手機(jī)。看到向雨庭名字的一瞬間,睡意全消,猛然坐起身,唇邊浮現(xiàn)笑意。手指在鍵盤上跳動著,回復(fù)道:吃完飯打算去散步,雨庭哥哥呢?
向雨庭回復(fù)道:我和平常一樣待在家里。小七要和誰一起去散步?
七月:我自己去。本來要和小敏一起去的,但她家里今天有客人。
向雨庭:小七,家里有點(diǎn)事,晚些聊。
七月發(fā)了個笑臉過去,爬下床,走進(jìn)洗手間。
大年初一,連空氣都比往常要清新得多。不知是錯覺還是心情使然,七月覺得這里比以往要漂亮了許多。晚上下了一場雪,白天便成了白茫茫的世界,小草也被壓彎了枝腰;天空一片湛藍(lán),白云飄過,寒風(fēng)吹拂。她緊了緊圍巾,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里,臉上掛著笑容。
走過轉(zhuǎn)角,遇到了陸易清。雖然是在同一座城市,住的也不遠(yuǎn),但七月碰見他的次數(shù)卻少之又少。或許是以前她從沒注意過吧!
陸易清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到了她,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沖七月笑笑。他上身穿著黑色的羽絨服,下著深藍(lán)色的牛仔褲和白色球鞋,頭發(fā)有些凌亂,像是起床時忘記了梳頭;嘴里呼出的白氣與周圍的雪相映。他低沉而愉快地嗓音響起,“七月,新年快樂!”
七月也沖他笑笑,說:“新年快樂!”
“要一起走走嗎?”陸易清提議道。
她點(diǎn)點(diǎn)頭,走了過去。
“什么時候回來的?”他瞥了七月一眼,唇邊泛起笑容。
“昨天剛回來的。你呢?”
“放假沒幾天我就回來了。打工還順利嗎?”
“嗯。挺順利的。”七月笑笑,說:“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們住的挺近的,以前卻從來沒碰到過。”
“是啊,是挺近的。”陸易清眼睛望著前方,笑著說:“就算是碰到了,你也會裝作沒看見吧!”
七月瞥了他一眼,“說的也是。”沉默片刻,她低聲說:“謝謝。還有,對不起。我一開始對你的態(tài)度不是很好。”
“沒關(guān)系,我能明白你的心情。”陸易清指著一旁的公共秋千,笑著問:“要去坐一下嗎?”
七月點(diǎn)點(diǎn)頭。
陸易清幫她擦拭了上面的積雪,“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正蹲在路邊,盯著一只流浪貓。就在那條路上。”
七月盯著他,沒說話。因?yàn)樗龑﹃懸浊宓挠∠笫冀K是模糊的。
他望著天空,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媽媽在我五歲的時候過世了。當(dāng)時我不知道媽媽不會醒來了,只知道爸爸哭得很傷心,他告訴我,以后家里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了。我盯著病床上的媽媽,她像睡著了一樣,很安詳,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知道她的體溫在逐漸消失……”
“你是因?yàn)槟銒寢尣乓獙W(xué)醫(yī)的嗎?”七月低聲問。
“大概吧!除了我媽也有很多原因促使我學(xué)醫(yī)。但其中的最大原因還是因?yàn)槲覌尅!标懸浊鍑@了一口氣。
七月從口袋里抓出幾顆糖,那是她在家隨手裝在口袋里的。放在了他的手上,隨后低頭盯著自己的腳。
“謝謝。”他剝了一顆糖,填進(jìn)嘴里。“那個學(xué)長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七月有些詫異地盯著他,而后點(diǎn)點(diǎn)頭。“嗯。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跟何敏一個班時,偶然聽她說的。所以,你去A大,也是為了他嗎?”
“嗯。”七月笑笑,“跟你學(xué)醫(yī)差不多吧。有很多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是雨庭哥哥。”
“是么。”他瞥見七月的笑容,雖心有不甘,卻也很滿足。不甘是因?yàn)樽屗冻鲂θ莸牟皇撬粷M足卻是因?yàn)樗F(xiàn)在很幸福。也許是因?yàn)槿绱耍挪辉敢庀蛩侣端男乃迹瓦@樣默默地站在背后守護(hù)她吧!“你什么時候回學(xué)校?”他轉(zhuǎn)移了話題。
“我還沒想好。”七月如實(shí)回答。雖然向雨庭說希望她早點(diǎn)回去,但她還沒做決定。
“要一起返校嗎?”陸易清笑著問。“在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
七月猶豫片刻,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手機(jī)突然響了一下,她看了眼手機(jī),是何敏在找她,便起了身,準(zhǔn)備道別。“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陸易清站起身,“手機(jī)號可以給我嗎?回去的時候好聯(lián)系。”
七月把號碼輸在了他的手機(jī)上,遞給了他,說:“好了。”
陸易清按照這個號碼撥了回去。“這是我的號碼。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Γ痛蚪o我。”
七月點(diǎn)點(diǎn)頭。
陸易清情不自禁抓住了她的手,說:“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向雨庭,你會喜歡上我嗎?”
七月盯著他,好像不明白他說的話的意思。
陸易清重復(fù)了一遍,“如果七月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他,會喜歡上我嗎?”
七月遲疑片刻,低著頭說:“對不起。雖然不太明白你的喜歡是什么意思,但我覺得喜不喜歡一個人,跟時間是沒有關(guān)系的。你不是雨庭哥哥,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你,你也不會像雨庭哥哥一樣若無其事地抓住我伸出的雙手。如果我們認(rèn)識的早,或許會成為朋友。但雨庭哥哥不同,無論什么時候遇到他,他總是會朝我走過來,沖我微笑,握住我渴望溫暖的手。所以,我想不管是十年、二十年還是十天、二十天,我都會喜歡上雨庭哥哥吧!”她低聲笑了,大概就是因?yàn)檫@個原因,當(dāng)初遇見他時,才會安心地握住他伸來的手吧!
陸易清松開了她的手。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輸?shù)檬嵌嗝磸氐住0财咴抡f的對,即便她先遇到的是他,他也不會若無其事地走過去,抓住她渴望溫暖的雙手,這便是他與向雨庭的不同,也注定了他與安七月今后只能是朋友。他苦笑著,心里卻多了一絲寬慰和解脫,不是他沒有努力,只是他們不合適罷了。“謝謝你,告訴我答案。”性格太像的人不容易走到一起,以前他不信,現(xiàn)在反而信了,信得徹徹底底。抬眼問道:“我們還是朋友吧?”
七月點(diǎn)點(diǎn)頭。
陸易清笑了,“做朋友也挺好的。”
“那我先走了。”七月轉(zhuǎn)身,朝何敏發(fā)的地址走去。
陸易清盯著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多了一絲心酸,但同時也少了一絲遺憾。至少他知道了自己輸在哪里,而且輸?shù)靡粩⊥康亍?/p>
“剛才干嘛去了?讓我等了這么久!”何敏見她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問道。
七月喘了一口氣,“遇到了一個朋友。小敏也認(rèn)識的。”
何敏疑惑,“我也認(rèn)識?叫什么名字?”
“陸易清。”
她回想著,說:“好像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