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響起了悶雷,繼而大雨滂沱,嘩啦的雨聲淹沒了一切。她來這座城市的意義也被洗滌地干干凈凈。
安宇拽拽安世初的衣角,“爸爸?”
安世初猶豫地走上前,手有些顫抖,“七月,是爸爸不好!”
“當初為什么要對我說謊?”七月看著他,淚如雨下。“是怕我拽著你,不讓你走嗎?你知道,我不會的!”
“七月,”安世初嘴唇顫抖,“當時你還太小,我怕傷害到你……”
“既然你不會回來了,為什么還要給我希望?為什么還要承諾你會回來?”七月擦拭著淚水,想要抑制住失控的情緒,卻只是徒勞。也許是壓抑了太久,終于等到了發泄的時機,所以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七月……”安世初想伸手抱住她,卻始終拿不出勇氣,是他虧欠她太多。
“媽媽很好,我也很好。沒有你,我們一樣生活得很好。我不會再去找你了,你也不用來找我,不用覺得內疚,你不虧欠我什么!”說完,七月便沖了出去,沖進雨中,消失了蹤跡。
雨水很冷,冷得刺骨,她有些睜不開眼了。忽然分不清什么事虛幻什么是真實,只有這冰冷的雨水,慢慢入侵著她的身體,讓她逐漸失去知覺。七月迷失了方向,不知該往哪里去,嘴里幾乎無意識地喊著:“雨庭哥哥,你在哪里……”
“這是什么?”向雨庭盯著葉婷推過來的信封。
“向學長看了就知道了!”葉婷也不多說什么,只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向雨庭按她說的,拆開了信封,里面的照片滑落出來。他瞥了一眼,冷冷地說:“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訴向學長一些真相。”
“真相?”向雨庭看了她一眼,“什么真相?”
葉婷拿起照片,“向學長看到相片還不明白嗎?七月很明顯是腳踏兩只船。”
“小七呢?”
“不知道。大概是做了丟臉的事躲起來了吧!”
向雨庭臉色沉下來,“小七是什么樣的人,不用你告訴我。”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七月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心情有些急躁。“照片說明不了什么,只要小七不承認,我就不相信這是真的。”說著,他把桌上的照片撕成了碎片。
葉婷愣住了,“你這是做什么?”
“沒什么。只是相對于照片,我更相信小七!”他站起身,向店門走去。
“你就不怕七月欺騙你?”葉婷加大了聲音。
向雨庭不曾有一絲遲疑,果斷走出了店門。
葉婷對于這種結果沒有太大的不滿,反而有一絲輕松。盯了一會兒向雨庭逐漸消失的身影,便撥通了劉文曉的號碼。
“按照你說的,我把照片交給了向學長。”
劉文曉欣喜若狂的聲音傳來,“那他什么反應?”
“出乎意料的反應,之后你就會知道了!你那邊怎么樣了?”
“這邊你不用擔心,陸易清最后會是你的!”
葉婷盯著窗外的瓢潑大雨,眼神有些茫然,良久,說道:“即使是同一類人,我也打心底里瞧不起你……”
向雨庭拼命撥著安七月的號碼,始終無人接聽。最后打給了江一源,電話接通了,他像是抓住了一點渺茫的希望,焦急地問道:“看見小七了嗎?”
江一源答非所問,“小七月怎么了嗎?”
向雨庭喊道:“看見小七了嗎?”
“沒、沒有。小七月不見了嗎?老向,你不要著急,小七月這么大的人了,不會有事的。宿舍、食堂、圖書館都找過了嗎?”
“找過了,都不在。”
“小七月會不會去找你了?公寓你會去過嗎?”
向雨庭掛了電話,慌忙朝公寓跑去。房門前,他放慢了腳步,七月正雙手抱著膝蓋走在地上,似乎在等他。全身被雨淋濕了,到處滴著水。他突然有些想笑,嘴角不自覺扯出了一個弧度。輕聲道:“小七!”
七月聞聲抬頭,望見向雨庭,心中釋然了許多。臉上浮現笑容,與盈滿眼眶的淚水形成了刺眼的對比。“雨庭哥哥,你回來了。”
“小七為什么蹲在這里?”
七月低下頭,低聲啜泣著,“因為除了雨庭哥哥這里,好像沒有地方可去了。”
向雨庭蹲下身子,右手碰了碰她的額頭,笑道:“小七是傻瓜嗎?下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一下?還有,怎么不接我電話?”
七月手伸進口袋里,摸索著什么,隨后手機拿了出來,屏幕上還滴著水,“對不起,雨庭哥哥,手機關機了。”
向雨庭哭笑不得,右手放在她的膝蓋下方,將她打橫抱起。“怎么每次來找我都是這幅狼狽模樣。”
七月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安心地靠在他溫暖的胸膛,眼淚滑落下來,她低聲說:“對不起,雨庭哥哥,又給你添麻煩了……”
向雨庭把她上次淋雨換上的那套衣服找了出來,放在了浴室的柜子上。溫柔地說:“小七,去洗澡吧?別感冒了。”
七月順從地點點頭,伸出雙手。
“要我抱你嗎?”向雨庭笑道:“小七是小孩子嗎?”
“不可以嗎?”她低垂著眼眸,雙手緩緩放下。
向雨庭見狀抓住她的手,把她抱了起來。寵溺道:“可以,只要小七愿意,抱一輩子都可以。”……
七月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他甚至懷疑,她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手機吹干后,向雨庭朝她走過來。見她的頭發還滴著水,無奈又把她抱回了浴室,插上吹風機的插頭,小心翼翼地幫她吹著頭發。片刻后,他輕聲問道:“發生什么事了嗎?”
像是之前一直昏沉,聽到他說話才稍微清醒了些。只是抬頭盯著向雨庭。
“小七不想說嗎?”向雨庭關了吹風機,四周立即安靜了許多。“沒關系,等小七想說了再告訴我。”
七月轉身,雙手抱住了他。良久,低聲說:“雨庭哥哥,我困了,抱我去睡覺好不好?”
右手輕撫著她的長發,溫柔地說:“好,我抱小七去睡覺。”他輕輕地將他抱在懷里,看著她閉上眼睛的模樣,眼睛里盡是柔情。
七月隱約中聽到向雨庭在同江一源講電話,之后便傳來開門的聲音。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天氣放晴了。她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開了機。未接來電一個個蹦了出來。七月看了一眼,撥了回去。
“七月,你的手機怎么關機了?我現在在車站,你可以來接我嗎?”
“小敏,你再等一下,我馬上去。”七月掛掉電話,爬下了床。看著身上的這身衣服,昨天的記憶撲面而來,羞紅了臉。
她推開門走了出去,客廳和廚房都空蕩蕩的。她走到向雨庭的房門前,敲了幾下,無人應門。想起之前住在這里是留了幾件衣服,換好后,便出了門。
火車站無論什么時候都擠滿了人,這里是唯一一處不會感到冷清的場所。七月下了出租車,來回找了何敏的身影。雨后的太陽有些刺眼,她不自覺瞇著眼睛。
“七月!”何敏背著一個黑色的旅行包,朝她跑過來。
“七月,有沒有想我啊?我來找你玩兒了!”何敏興奮地抱住了她。“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腫了?是不是向雨庭欺負你了?”她拉著七月的手,一臉氣憤,“走,我替你報仇去!”
七月拽住了她,沖她搖搖頭。說:“小敏,我想回去了?”
何敏疑惑地看著她,“回去?回哪兒?”
“我想回家了……”
她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你找到叔叔了?”
七月點點頭。笑著說:“找到了。他已經有另一個家庭了,還有一個兒子,過得很開心。我好像成了外人。”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知不知道你現在笑起來很難看。”何敏盯著她,苦笑了一聲,“總不能現在回去吧?我可是好不容易說服我媽讓我來的,起碼也要陪我逛幾天吧?”……
向雨庭冷峻的眸子盯著電腦屏幕,問道:“誰發的帖子?”這語氣讓坐在旁邊的江一源打了個寒顫。
“這個,還沒查到……”江一源一只手托著下巴,“其實也不難查到,這種事只要問當事人或者手里有這張照片的人,應該就知道了。”他看著向雨庭,問道:“老向,你說這張照片是葉婷拿給你的?”
向雨庭點點頭。
“那就好辦了。”江一源向后一仰,背部靠著椅背。“把葉婷約出來不就真相大白了。”
“她會說嗎?”
江一源得意地笑了一聲,“老向,這你就不懂了。約她的人既不能是你,也不能是我,而是,”他手指敲擊著桌上的照片,“陸易清。畢竟解鈴還須系鈴人呀~對了,小七月呢?”
“應該是累了,在家睡覺呢。”
“小七月還不知道吧?”江一源瞥了他一眼,雙腳放在桌子上,感嘆道:“也就只有碰到七月小學妹,你才會這么不淡定。”
向雨庭輕笑了聲,“那是因為你沒有遇上一個喜歡的人。”
江一源被噎地說不出話來,笑著說:“事情還沒解決就開始秀恩愛了?小心惹惱了我就破罐子破摔,撒手不管了!”
向雨庭聞言,瞪了他一眼,“你可以試試!”
江一源:“……”
江一源笑笑,輕挑地說:“說說笑而已嘛!不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要看論文的面子,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