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天開始涼了，辦公室窗外的草也開始泛黃了，秋天到了吧。
M244從吉華路上直走，過天安數(shù)碼城，再過幾站就到了坂田商業(yè)廣場。老的集貿(mào)商場，稍微有點(diǎn)舊，二樓都是買服裝的，和長沙金蘋果差不多，小門面的點(diǎn)都不是品牌貨。沿著路上去，沿路排開的小吃攤。每次都會看到有三三兩兩的工人在吃東西。下班直到晚上或是周末，人就更多了。不過，堵車也是超級厲害。這里離百草園和華為坂田基地很近，每次路過那邊總是在想華為里的人應(yīng)該很牛逼吧。過了這一段，就到了上油松，酒吧一條街，再過去就到了龍華了。
“呵呵，我以為你讓我現(xiàn)在過去呢？不如你坐車到水斗村，這邊有個湘菜館?！焙挝哪贸鍪謾C(jī)看了一下趙敏喆的短信，天色慚慚暗了下來，外面的燈光也次第亮了起來。下了車卻沒有發(fā)現(xiàn)她。打了電話，說要過會就只能等了。為什么叫水斗村呢？上油松？還有寶安的翻身村、塘下涌、塘上涌、鳳凰路口？正在深究這個問題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她走過來。
雖然是晚上，白色的襯衣很打眼?！跋挛缬悬c(diǎn)困，睡了一覺才醒。”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沒事，我剛來。正好可以觀察一下四周?！?/p>
“四周還有什么好觀察的？你第一次來這邊？”
“算是吧。以前只是路過?！?/p>
“那我等下帶你逛逛?！?/p>
“好啊?！表樦埲A方面走了幾十米遠(yuǎn)吧，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肚子餓不？要不然先去吃飯？”
“本來還沒什么感覺，你一說我就感覺餓了?！?/p>
“你說的那個湘菜館在哪里？好吃不？”
“我也只是吃過兩次。呶，就在那邊。”看她指的地方確實(shí)很近，簡單的一家湘菜館而已。
“你想吃什么？”她翻開菜單問。
“你對這邊比較熟，你點(diǎn)就好了。噢，你的感冒好了沒？”
“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不過沒關(guān)系了。”
“那就不要點(diǎn)辣的、刺激的吧?！?/p>
“那就吃個魚吧，再配點(diǎn)青菜。”
“好。”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裙子，搭了件外套，可能是有點(diǎn)冷吧，手指修長，涂了藍(lán)色的指甲油。沒有涂口紅，不過粉擦得很厚，睫毛弄了一下。用陳超的話說，就是：臉上的粉刷得和墻上的一樣厚。何文真想說其實(shí)更喜歡你平時的樣子，不過說出去要惹她生氣吧。
“看夠了沒？”她隨手把菜單給了老板。
“怎么能?！?/p>
“照舊來兩瓶啤酒不？”老板邊看菜單邊問。
“不用了，感冒還沒好。喝點(diǎn)飲料吧?！?/p>
“飲料也不好，喝茶吧?！?/p>
“好，稍等?！焙挝目蠢习遄哌h(yuǎn)了，說：“其實(shí)，餐館的茶都很爛。茶葉次，味道也不好?！?/p>
“你是不是經(jīng)常喝茶？”
“偶爾喝。不過不怕你笑，我喝茉莉花茶?！?/p>
“我對茶沒講究，平常就喝開水?！?/p>
“我是因?yàn)?8年奧運(yùn)會的時候買了一套紫砂杯，才開始喝茶的。家里一人一個。不過紫砂杯泡出來味道確實(shí)不一樣。”
“噢，沒試過?！?/p>
“每個人的愛好不一樣吧。大家都說湖北人很聰明的呢，黃岡的讀書應(yīng)該很厲害。”
“黃岡也就那幾個學(xué)校很厲害了?！?/p>
“真的嗎？那個時候我們高考模擬考試的試卷不是黃岡的，就是長郡、雅禮的。也不知道老師從哪里弄來的。”
“我的學(xué)習(xí)不怎么好，那時候也不想讀書。讀了中專就出來了?！?/p>
“我姐是讀了電腦學(xué)校出來的。在深圳這邊呆了很多年?！?/p>
“我是在廣州呆了2年，然后來的深圳。上一家公司的福永那邊?！?/p>
“噢。福永我有個同事在那邊，好像做人事經(jīng)理吧，姓羊，綿羊的羊，很少見吧?！?/p>
“呵呵，有沒有姓牛的呢？”
“這個我倒時不知道。我姐姐那時候在公明鎮(zhèn)。”
“好遠(yuǎn)的地方?！?/p>
“對啊。那個時候治安不好，發(fā)了工資都一一宿舍的姐妹一起去。一個人不敢在外面誑的，搶劫的很多。有一次工廠推遲了發(fā)工資，身上都沒有錢，寄家里了。她們一宿舍的躺在床上餓了一整天，只喝了幾口水。”
“嗯，你好像上次和我說過了，有個姐姐很幸福吧。”
“對啊，這句話你也和我說過了，呵呵。我的高中、大學(xué)基本上都是她供的。我才進(jìn)初中的時候，她就到外面去打工了。第一個工廠是超億電子廠，電腦學(xué)校介紹的。才到那邊水土不服，一身奇癢無比，然后病了好幾個月。是我堂哥去把她接回來的。后面進(jìn)了公明就個安費(fèi)諾?凱杰，才好一些。那個公司地址都記得，經(jīng)常到郵局去給她寄辣醬那一類的東西?！?/p>
“那你真的很幸福。我那個弟弟在家里讀書，不懂事。”
“沒事啊，到時候他會知道了。想起來了，我在東莞的時候，有一個QC，皮膚有點(diǎn)黑。那時候，她弟弟來工廠做普工。她總是打了飯和弟弟換著吃。我看到了都覺得好感動的。”
“所以有姐姐的人要懂得珍惜。不過，她們的飯不一樣？”
“是啊。QC是職員餐，還有主管餐、員工餐。我是人力行政部的，也在主管餐廳吃?！?/p>
“總不會比現(xiàn)在我們的中餐難吃吧，哈哈。”
“和你說，還真的很難吃。員工的餐我是沒吃過，我想這輩子不會有比那個更難吃的了?！?/p>
……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末了何文結(jié)賬的時候，她看了一下菜單，突然說：“好巧，99，就像我們一樣，長長久久。”說完，很傷感的樣子。聊天的過程中，說到以前的的工作和經(jīng)歷的一些事情，總感覺她有那么點(diǎn)傷感，楚楚可憐的樣子。一個人白天和晚上怎么會有那么大的區(qū)別呢？白天理性，晚上又很感性。
兩個人從餐館出來，沿著公路散步。
“看到那邊沒？酒吧一條街?！?/p>
“哇，還有這個地方。不過酒吧我沒去過呢？”
“下次帶你去唄。”
“好啊。不過在東莞的時候，工廠開年會組織去千人大禮堂，吃完飯?jiān)诰频昀镎N了誑，好像就有個酒吧。有些人在喝酒，有個舞臺，有人彈琴、喝歌。還蠻好聽的。那是不是就是酒吧啊?！?/p>
“差不多吧。我以前在廣州酒店里做前臺的時候……”
她一講到這個何文總是很掃興。并不是因?yàn)椴幌肴チ私馑瑢?shí)在是聽膩了，她已經(jīng)講了三次了，何文都快能夠背下來了，但是又不好意思打斷。記得高中晚上臥談會的時候，黎同學(xué)說他們那邊有個人，晚上一起聊天的時候。說著說著，就把一開始的話重復(fù)一遍，聊天到凌晨兩三點(diǎn)，他可以把說過的話重復(fù)三遍。其實(shí)那個時候，聊天到二點(diǎn)多，黎同學(xué)就已經(jīng)把講過的話又一字不落的復(fù)述一遍了。旁邊還配著張震《半夜鬼故事》的配音。
不知道不覺走到路的盡頭，然后又折回來。走到這邊的交叉路口的時候，她看了看右邊，說：“我家就住在那邊，離這里很近的?！?/p>
“我聽傳廉說過，這樣看來，離他那里還是有幾站路嘛?！?/p>
“我也只是偶爾下班順路一起坐車?！?/p>
“噢，你冷不？很怕你感冒會加重呢？你喜歡看什么電影？下次到我那里去看啊。”
“好啊，那明天電話聯(lián)系你吧，好久我沒看電影了?！?/p>
“好的，那明天見嘍?！蹦克退哌h(yuǎn)，何文走到站臺這邊，上了車。推開窗，冷風(fēng)撲面來，確實(shí)有點(diǎn)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