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米姣說話算數，七點開始動手，八點的時候，茶幾上已經擺了滿滿一桌子菜。

許星子和萱萱兩個打下手的在沙發上坐下。米姣拎出來一瓶紅酒開了，說今晚要好好慶祝一下。

萱萱把那紅酒拿過來瞅瞅，奇道：“阿姣，你怎么舍得買這么貴的酒？”

米姣拿出來三個高腳玻璃杯擺開，解釋道：“不是我買的，上次我帶的高三學生不是考上985了嗎？家長送的，都放半年了，今天那家長又給我介紹了倆學生，早上我就是去試講了。”

許星子有些擔心：“阿姣你不是已經帶了兩個了嗎？忙得過來嗎？”

米姣笑著倒了三杯酒：“都是高三的，跟我現在帶的兩個一起上課，也不算太累。”

萱萱知道勸不住她，干脆端起酒杯：“收入又漲一倍，必須好好慶祝。不過說好了，不準喝醉，一人只這一杯，其余的你留著慢慢喝，這個真是好東西，不過每次要少喝點。”

米姣也端起杯子：“好，都聽你的！”

許星子舉杯：“為了明天，干杯！”

干杯！

一杯酒下肚，大家都有些熏熏然。

仨人中最沒酒量的許星子覺得臉有些燒，興奮的不行，把自己最近這幾次相親鬧的笑話講給她倆聽。

“……你說好不好笑，自己都快成禿毛雞了，還嫌我不會化妝、臉上有粉刺……又不是一直都有，只要不吃辣，幾天就下去了……他的頭發幾天能長出來嗎？我都沒嫌棄他，他還好意思對我挑挑揀揀……還吃牛排，結果連吃肯德基都嫌貴……我是有多缺錢要占他的便宜……相親喝個幾塊錢的飲料嚇成那樣……”

米姣有些迷糊的接話：“幾塊錢不是錢啊？”

說話間拉著萱萱的手啪啪的拍：“幾塊錢難倒英雄漢，你知不知道？讀研的時候，之前攢的錢全交了學費，研究生院在市中心，換了校區，我之前帶的家教帶不了了。前兩個月沒有活，連續三次找萱萱借錢吃飯，不上課的時候到處貼小廣告找家教干，掰著指頭算自己怎么吃飯能省錢……學校食堂便宜，一塊錢四個饅頭，素菜最便宜的一塊五一份，所以我一天就靠一塊錢饅頭一份菜過活……第三個月，當家教那家人給了第一個月的工資，我特別開心，終于能慢慢給萱萱還錢了……去食堂吃飯，看著雞腿饞的不行，買了一個狼吞虎咽，把骨頭嚼碎了咂里面的油氣。旁邊吃飯的一個男生盯著我笑，還戳戳跟他一起吃飯的男生，讓看我的吃相，我拿起包就跑……”

看著米姣的眼淚，許星子突然覺得酒醒了。

“……那時候我是真窮啊！

你們根本不理解，貧窮對一個人的傷害有多大。

因為沒錢，我自卑，我吝嗇，舍友的生日聚餐我都只敢參加萱萱的，因為我沒錢送禮物，只有萱萱不會笑話我……讀研的時候，暗戀一個學長，感覺他也喜歡我，可是我窮啊，幫他寄了一個郵件，四十六塊錢的郵費我追著他要了三回……直到畢業，我都沒好意思告訴他，我喜歡他。

……所以初戀的悸動，就他媽的值四十六塊錢！”

米姣眼淚止不住的流，萱萱抱著她拍拍：“沒事沒事，都過去了，你現在不是挺好的嘛，房子都自己買，比她們都厲害！”

米姣嗚咽著說：“……我不是不想結婚，只是不想在自己經濟能力達標之前結婚，不想我的子女將來像我一樣，掰著幾分錢過日子。打個電話都得算著電話費。

沒有朋友，不敢喜歡別人！

我沒想把他們養成巨嬰。我會鼓勵他們上學的時候打工，給自己積累資本……別人給的都是紙，自己賺的才叫錢。

但我也希望，他們打工是為了接觸社會，為以后做準備。而不是不打工，當下就會斷糧……或者為了戀愛的花銷，同時打好幾份工，累的自己猝死。

……我希望他們到學校食堂吃飯的時候，想吃雞腿吃雞腿，想吃牛肉吃牛肉。他們總不能一頓把食堂一鐵盤的菜都吃了吧……”

回到住處，被一路上的冷風吹過，已經十分清醒的許星子和萱萱一人躺了一個瑜伽墊，本來想鍛煉下，奈何都有些意興闌珊。

“米姣怎么又情緒失控了，她家里還在逼她嗎？”許星子問。

“一直沒停過！”萱萱聲音很是無奈。

過了一會兒，許星子又開口：“萱萱，我不是壞人吧！”

萱萱側過身看她：“為什么這么問？”

“給她說的，感覺自己像壞人！為幾塊錢的事嘲笑別人。”

“別多想！每個人的經歷都是不一樣的。”

晚上，許星子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最后告誡自己：拿豆包不當干糧是不對的，幾塊錢也是錢，大家素不相識并無瓜葛，憑什么給你掏錢，你又不是乞丐！

所以跟曼華介紹的男生約在德克士見面的時候。

男生問：“喝點什么？”

許星子拼命擺手：“不用不用，純聊純聊！”

男生笑了：“一杯飲料而已，我請得起！”

許星子堅持：“大家又不熟，幾塊錢也是錢嘛！”

男生很疑惑：“你家里特別困難？”

許星子：“沒有啊！中等吧”

男生：“你買房子了？”

許星子：“沒有啊！目前還買不起。”

男生：“助學貸款還沒還完？”

許星子：“沒有啊！我沒申請助學貸款。”

男生：“哦，明白了！”

許星子：明白什么了？

回家后，曼華打電話過來，聲音有點氣急敗壞：“星子你干什么了？人家男生說跟你消費觀不同，說你有點、有點扣扣搜搜的……”

許星子：“……”

掛了電話，心中的郁悶無以言表。

晃晃蕩蕩的走出房間，瞧見沙發上看電視的萱萱，拉長了聲音：“萱萱——”

萱萱回過頭看她：“又發什么神經？”

“我感覺我已經崩潰了，讓男生請吃飯吧，他們嫌花錢，不會過日子，相親負擔大！”

就喝個飲料吧——幾塊錢不是錢啊？

什么都不喝吧——又不讓你出錢，扣扣搜搜！

下次我要是請他喝飲料，是不是又成了大女人太要強，不好相處了？

怎么我怎么著都不對啊！他們到底想怎么樣啊？”

許星子趴在沙發上哼哼，萱萱靠過來摸摸腦袋順毛。

“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不要把跟你相親的全部看成一類人，這樣會導致你判斷失誤的，咱們要因人而異因材施教。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想找一個什么樣的人啊？”

許星子翻個身，想了想道：“我呢，各方面來說，都是一個中等水平的人，也就想找一個中等水平的人，然后相互扶持，平穩小有情調的過一生。

生活中大事一起做決定，過日子家務共擔，他做飯我洗碗，他掃地我拖地，或者反過來。畢竟家務活其實并不多，兩個人承擔一會兒就做完了，大部分因這些瑣事吵架，不是因為多，而是患在不均。

干完了活，他打他的游戲看他的足球，我看我的小說刷我的劇……我們在彼此的世界里，但是又各有天地。

就像舒婷的那首詩里寫的那樣。

……做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云里.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許星子抬頭看萱萱：“我要求很高嗎？”

萱萱也替她發愁：“硬件不高，軟件高啊！現在好多男生都覺得，娶老婆就是娶保姆，愿意分擔家務的很少。

有愛情的話，跟你一起待在廚房洗碗刷盤子都是情愫，沒有愛情的話，你生病給你倒杯水都是恩賜。”

許星子嘆了口氣：“越相親越覺得自己嫁不出去了。所以好好珍惜你家羅曉生！”

萱萱自信道：“是他應該好好珍惜我！”

許星子笑笑：“也對！”萱萱這樣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要學歷有學歷、要能力有能力，要嫁妝有嫁妝的女子，多少男的排隊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