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遲捆了莫聞,準備帶回西坡,等待鎮主發落。墨遲一直陰著臉不說話,只是眼眶微微氤氳,心里波瀾早已無法掩藏。
這“絕命三毒”比他大些,從小將他當成親弟弟一般對待,而他喪母后,父親更加無暇管他,多是“絕命三毒”三人對其照顧有加,還教授他用毒之法,如兄如師。
可是如今,他無比親近的人自相殘殺,而他要將僅存的一點溫情,送予西坡發落。
洱喜也沒有一如既往和墨遲針鋒相對,此時她的心情也是十分復雜,而且心中有了更多謎團。
當年荷華給她請了無數名家教其修煉心法,小洱喜均失敗了,后來荷華派來一個近身侍衛教授洱喜,不過那侍衛也不教洱喜,只是陪著她玩,洱喜自然喜歡。
那侍衛笑容憨厚,看著也是十分老實。小洱喜常欺他,騎他身上將他當馬騎,他也不生氣,還學著馬嘶鳴,逗洱喜開心。
一日帶洱喜去山谷游樂,洱喜想要喜鵲尾羽,那侍衛手持一盞白弓,弦響尾羽落,過路村民拍手叫好。
后來時間一長,荷華看小洱喜依舊沒長進,就讓那侍衛回自己身邊,洱喜不許,荷華許洱喜一座宮殿交換,小洱喜轉念一想,就答應了。
只是直到那侍衛離開之際,洱喜都不知道其姓名,之前問其姓名時,那侍衛只是指了指天空,青空之上,一排飛雁南下。
洱喜回到客房,江舟依舊沒回來。洱喜獨自一人躺在床上,身邊空空的,這些天洱喜一直和江舟相擁而眠,獨自一人竟睡不著了。
她喜歡江舟,情竇初開的洱喜,真真切切喜歡江舟。
但是,她又是那樣的不安,她清楚知道,自己廢柴,如若不是宮主身份加持,自己不過一民間俗人而已。
今生今世能遇到江舟這般的人已是十分幸運,又怎么能對他有所求呢?
她不想讓自己的存在成為他的束縛,如果可以,她想成為他的驕傲。
不知幾更,油燈燃盡,洱喜一直未眠。最后洱喜起身,想出門轉轉,反正也睡不著,走走累了困了或許有助于睡眠。
中河鎮月色格外皎潔,鎮中有一湖,湖水清冷,古樹成群,繞河而生,遠處還有座樸素的亭子,洱喜就坐在一段突出地面盤根錯節的樹根上,看著湖水發呆。
樹葉突然“沙沙”作響,洱喜以為起風要下雨了,準備往回走。背后一個人影漸漸接近,無聲無息,指尖鋒利似十支尖刀,眼見將插入洱喜腦顱,寒冰戟自動化作一股激流將那人擊到一棵古樹上。
洱喜回首,那人又似一股利風襲來,洱喜匆忙閃避到一顆古樹側,那人利爪抓了一手木屑。
“你是什么人?我和你無冤無仇你要干嘛!”
洱喜閃避間,發現那人竟是一女子,只是身上穿的是一件極其不合身的紅色男袍,長發披散著,擋著臉,活像一幽靈。
“殺了你!殺了你!”
那人聽見洱喜問話,竟然更加癲狂了,邊喊邊廝殺過來。
這些年來,洱喜和別人頂多斗斗嘴,占些嘴上便宜,哪里和人命搏過,只能不停躲避退閃。
而那人打的也是頗沒章法,只是憑兩只利爪到處沖撞,好幾次差點把自己嵌到樹里去。
洱喜暗道:自己碰上了個瘋子。
迅速招來寒冰戟化作一排冰箭射出,只是情急之下,竟發錯了方向,打在了那瘋子左側樹干上。
那瘋子一頭沖向洱喜,卻在冰箭擊向古樹一下停下了,轉頭向古樹進攻。洱喜突然明白,這瘋子是個瞎子,只能靠聲音辨別。
洱喜暗中指揮寒冰戟變換形態四處擊打沖撞古樹,想引那瘋子落水離開。
可是瘋子又撞了幾下樹后,發覺上當,突然停下,喃喃自語:“我記得你的味道,我記得你的味道...”
緊接著,瘋子向著洱喜方向沖來。洱喜苦不堪言,沒想到這瘋子還能憑味道識人,洱喜只能又在樹間匆忙躲閃,同時讓寒冰戟化作不同形態以期阻止這瘋子。
可是洱喜哪里是她的對手,那瘋子發覺了麻煩的寒冰戟,掌心發力,一道紅光掃向寒冰戟的方向,寒冰戟頃刻被打成一支玉簪。
洱喜愣住了,這道紅光,似曾相識,她的舊友里,就有這么一個人,運法時總是紅光縈繞,洱喜曾說她“鴻運當頭”,每次賭石前總想蹭蹭她的運氣。
那瘋子左手抓著洱喜脖子,稍一用力洱喜脖子就會被利爪刺穿,洱喜拼盡全身力氣,雙手推著那人手腕,一邊艱難吐字:“梓....月姑....娘。”
同時,一支光箭刺向了瘋子左肩,瘋子吃痛收手,嘶吼一聲后轉身跑掉了。
洱喜癱靠在樹下,喉嚨吃痛到說不出話。但是,沒錯,和那瘋子交鋒那一刻,洱喜清清楚楚看清了瘋子的臉,她的梓月姑娘,她在中城里最欣賞的女孩子。
一魁梧男子走到洱喜面前,將她拉起,洱喜抬頭,那人依舊一臉憨笑,如當年那樣。
只是衣衫破爛,右臂血肉模糊,否則以這個人的實力,怎會將箭發偏呢?
“燕青...師父。”洱喜雖然嗓子吃痛,還是努力叫出那人姓名。
那人倒是不驚訝洱喜叫出他姓名,他心中的小洱喜向來機靈極了。
洱喜正想問他發生了什么,右臂怎么了,燕青神情嚴肅,打斷洱喜,只對洱喜匆忙說了一句:“小心凌霄閣。”
洱喜剛想問為什么,燕青就迅速飛身上樹離開了。今晚的洱喜接收了太多刺激,一時有些不好消化。
洱喜向前走了幾步,突然看到地上有什么東西。
撿起來,發現只是一個小玉佩,應該是那梓月姑娘身上掉落的。洱喜對著月光想仔細看看這玉佩,月光下,玉掛件里映出一個“玦”字。
字隱玉中,對月方顯,擁有這樣技術的琢玉師,恐怕只能去璞城了尋尋了。
北荒璞城多產玉石,城中除了販賣玉石的商人,更多的就是琢玉師了。洱喜收好玉石,來北荒后,也是學習了一點地域知識的,看來用上了。
洱喜整整衣服,準備回客棧,一晚上折騰,確實困了。這時一股熟悉的香氣襲來,緊接著,白衣男子從后擁住了洱喜。
“姐姐想我了么?”
自別尊顏,思慕之心,未嘗少怠。
這世上能讓洱喜沒羞沒臊說出這句話的只有江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