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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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年二月下旬，朱勇率軍抵達臨汾城，平陽府現任知府吳達親自帶人出迎。

按說，以此時朱勇的官階，特別是在明末這個重文抑武的年代，堂堂一任知府是不太會迎接一名四品武將的。

但這一次，吳達卻親自出城迎接朱勇，展現出了他的誠意。

這一方面，是因為朱勇‘圣眷正隆’，只要稍微圓滑一點的明朝官員，都會注意和朱勇打好關系。

這也是為什么，朱勇這一路剿匪過來，甚少受到當地文官的掣肘。

每到一地，朱勇如果尋求當地官府協作，基本上沒有推脫或是不配合的。

但凡是有推脫和不配合的地方官員，基本上都會在隨后一周至半月內被撤職。

如此一來，現任平陽府知府吳達自然不敢輕視朱勇，不會將他與普通明將同視。

特別是，最近一個月來，朱勇在晉南大肆剿匪，兇名赫赫，吳達這個平陽府知府不可能不知道。

對于這樣一個實權將領，吳達覺得搞好關系沒錯。

另一方面原因，這是吳達兩天前晚上，秘密收到了由錦衣衛送來的圣諭，讓他協助朱勇，調查王、趙兩家。

吳達在收到這份密詔后，也是興奮的一夜沒睡著，暗呼：朝廷終于要鏟除這兩顆毒瘤了。

吳達的年紀不大，作為崇禎初年的進士，一步步做到知府這個位置，他還想著為大明盡忠職守。

在吳達繼任平陽府知府后，本想著大干一場。

可是等他到了臨汾后才知道，在這里他這個知府想要做成事，就必須得到王、趙兩家的配合。

等吳達到了臨汾，才深深體會到王、趙家在臨汾的權勢，對于王、趙兩家的所作所為，更是看不下去。

吳達不想和王、趙家同流合污，拒絕了兩家數次賄賂，甚至有幾名趙家子弟犯事，被他抓進了大牢。

后來吳達幾乎和兩家反目，王、趙兩個家族借助自己的力量，在臨汾處處掣肘吳達，讓他想做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甚至，吳達的家人都暗中受過威脅，這讓吳達像是被綁住了手腳，之前的豪情抱負根本沒機會施展。

直到這一次，吳達直到崇禎要對王、趙家下手，興奮的不得了，就等著朱勇領軍到來呢。

現在朱勇領軍到了，他怎么可能不出城迎接。

只要能扳倒王、趙兩家，到時候他這個知府才能是名正言順的知府啊！

“吳大人，還勞煩你親自出城迎接。”

朱勇笑著對吳達抱拳，說道。

對于別人送上來的善意，朱勇也得善意的回應。

“朱大人客氣了，朱大人請入城吧，本官已經備好飯菜，為你和諸位將士接風洗塵呢！”

吳達笑著應道。

“好，入城！”

隨即，朱勇率領兩支新軍營，進入臨汾城內。

當天夜里，朱勇親自登臨吳府，與吳達秘密商談。

“吳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本官這次來臨汾的目的，你應該都知曉了吧。”

在吳達的書房內，朱勇開門見山的對其說道。

“是，本官已經收到圣上的圣諭，讓本官全面配合你對王、趙兩家的調查。”

吳達點點頭。

“調查？對于他們兩家還需要調查嗎？他們在臨汾橫行霸道這么多年，犯下的累累罪行，到大街上隨便拉個孩子都能知道。”

朱勇撇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

“確實，不過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終究不好對他們兩家出手，師出無名啊！”

“吳大人，你在臨汾做知府已經兩年多了，難道就沒抓到王、趙家什么把柄嗎？”

聽到朱勇這么問，吳達苦笑一聲：“趙家還好說，王家很多事情，都是由趙家出面做的，他們的犯罪證據太多了。

但是王家做事謹慎，雖然曾經數次賄賂本官，可本官根本沒機會留下證據。

我們可以先對趙家出手。”

“不行，一旦我們對趙家出手，直接就打草驚蛇了，反而容易讓王家這條大鱷跑掉。

要出手就要快準狠，一擊致命，同時對兩家下手，不給他們任何一家逃跑的機會。”

朱勇搖搖頭，沒有同意吳達的提議。

“那好吧。不過，只要能給本官一些時間，朱大人配合本官，本官一定能查出王家諸多罪證。

單單他們在城外強行兼并土地，搞得眾多百姓家破人亡，甚至走私私鹽，賄賂官員等罪證，本官都能查出來。”

吳達信誓旦旦的說道，因為他堅信王家是有罪的，至少沒留下證據而已。

而且，吳達的話外音已經十分明白了。

就是告訴朱勇，只要給他一些時間，他就能找到王家的諸多犯罪證據，但提前是你得全力配合我。

說白了，就是讓朱勇的新軍營給他撐腰，讓他可以在臨汾真正行使他知府的權力，而不再被架空、掣肘了。

“本官等不了那么久。”朱勇搖搖頭。

對于吳達的要求，朱勇直接拒絕了。

他可沒時間留在臨汾，等吳達慢慢查清王家的罪證，那樣太浪費時間了，而現在對于朱勇和大明來說，時間就是生命。

“特殊時期，使用特殊手段，既然咱們都知道王家罪大惡極，那就先將王家抓起來。

到時候，在王家一搜，什么罪證都會找到的，不用那么麻煩。”

朱勇冰冷著臉色，對吳達說道。

“可是，這……”

聽到朱勇要這么干，吳達有些猶豫，畢竟這不符合朝廷的規矩。

“吳大人不要忘了，圣上的圣諭中，本官才是這次行動的主官，你只需要配合本官即可。

怎么行動，由本官說了算，事后出了問題，也是本官承擔，明白嗎？”

朱勇盯著吳達，一字一句的說道。

不知為什么，吳達被朱勇的目光盯著，竟然敢感受到極大的壓迫力。

朱勇這是在告訴他，這次行動他說了算，你配合我，做好了，后面有你一份功勞。

就算最后真出了問題，也是由我承擔，跟你沒關系。

“好，這件事就由朱大人做主了，本官會全力配合你的。”

朱勇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吳達只要不是腦子有坑，就沒有拒絕的可能。

“很好，吳大人，那就勞煩你，將臨汾城內，所有和王、趙兩家有關聯的官員，寫一份名單給我。

我可不希望在我對他們兩家下手的時候，有人給他們暗中通風報信，甚至協助他們。

還有，將王、趙兩家在臨汾，甚至是臨汾外的所有產業，你能查到的，全部給本官寫出來，不要遺漏一處。

最后，便是王趙兩家家族成員的所有名單，詳詳細細寫給本官。”

“第一條和第三條好辦，本官這就能寫給你，但第二條就有些麻煩。

本官只能給你查出，他們兩家在平陽府境內的，各項產業和宅院，其他地方的我就無能為力了。”

“好，這些就足夠了。你現在就寫，等天亮之后，本官就會行動，免得夜長夢多，被王家察覺到不對勁。”

“行。”

說完，吳達直接坐到自己的書桌前，開始書寫朱勇需要的這些信息。

臨汾城內，但凡和王、趙兩家有勾結的官員，或者直接就是兩家子弟做的官員，吳達不說全部都知道，但知道七八成沒問題。

王家在臨汾的勢力再大，也頂多掣肘吳達，讓他做不了很多事情，但對于吳達其他權力，還是無法阻止的。

要不然，王家直接干掉吳達，自己扶持一個知府不就得了。

王家自然也不敢這么做。

所以，吳達這些年，在臨汾大事沒做成幾件，內幕還是知道不少的，現在正好用上了。

半個時辰后，吳達遞給朱勇幾張寫著密密麻麻名字的紙張，說道：“吳大人，這上面就是城內，和王趙兩家有勾結官員的名單。

這一份是王趙兩家子弟官員名單，或許還有其他人，我不知道的。

最后這一份，是王、趙兩家家族成員的名單，是昨晚錦衣衛交給本官的，比本官知道的詳細。

至于大人需要的，王、趙兩家產業詳情，得等本官到府衙仔細查查，才能知道。

我會盡快查清楚，派人送給大人的。”

朱勇接過這幾張名單看起來，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哼，幾乎整個臨汾的官員，都和王家有勾結，連堂堂臨汾守備都是王家的女婿。”

朱勇看完這些名單，冷哼說道。

吳達很細心，在所有寫出的官員名字后面，都將他們和王、趙兩家的關系標注出來，讓朱勇一目了然。

而此時，最讓朱勇關心的臨汾守備，竟然是王家的女婿。

畢竟臨汾城內守備掌握著城防兵力，一旦朱勇對王、趙兩家施行抓捕，臨汾守備如果派人阻撓，有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變故。

“其他官員還好辦，就是這個臨汾守備，必須在動手之前控制住他，掌控臨汾城內的守備兵權，免得節外生枝。

吳大人，你心里可想的，城內有那名武將，可以接替守備一職的？”

朱勇轉頭看向吳達，開口問道。

“這個嘛！”

聽到朱勇詢問，吳達思索起來，他自然明白朱勇的意思。

“哎，有了。”

片刻之后，吳達欣喜的說道：“我想起來了，前任臨汾守備宋伯，應該接替守備之位。”

“此人絕對可以信任嗎？”

“絕對可以信任。”吳達肯定的說道。

“因為宋伯和趙家有著血海深仇，趙家又是王家的走狗，宋伯最恨的就是王、趙兩家了。”

“怎么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

很快，通過吳達的講述，朱勇終于知道這個前任臨汾守備與王趙兩家的恩怨。

原來，當年宋伯的女兒，就是被找百萬的兒子玷污，羞憤自殺。

宋伯一怒之下，率兵包圍了趙府，逼迫趙百萬交出自己的兒子，交給官府處置。

但是，讓宋伯萬萬沒想到是，趙家聯合王家，暗中派人從大獄中救出了趙百萬的兒子，然后將其送走了。

事情被宋伯知道，差點率兵踏平趙家。

但可惜，很快宋伯的撤職令，也下來了，自然是趙家賄賂其他官員，撤掉了宋伯。

沒了兵權的宋伯，想要再為自己的女兒復仇，基本上不可能了。

這也是為什么，吳達斬釘截鐵的說，宋伯絕對可靠了，恐怕宋伯做夢都需要扳倒王趙兩家呢。

“而且，城內很多武將，都是宋伯當年提拔上來的。

如果宋伯能接任守備一職，能在最短時間內掌控城內守備兵力，甚至助大人一臂之力。”

“這樣嗎，那好，就選這個宋伯了。

天亮之后，你派心腹之人，去給宋伯報信，告訴他行動內容，做好準備。

一旦他收到本官派人送去命令，便讓他拿著本官的手令，前去接手城內守備兵權。

本官會派出一部分人馬協助他，如果遇到反抗的，直接鎮壓，行動一定要快。

而你則在天亮之后，以本官的名義，給城內所有官員，富商，豪紳大戶，都發去請柬，邀請吃飯。

我相信，他們都會給本官這個面子，過來赴宴的。

到時候，我會在宴會上動手，擒拿王落開，趙百萬，還有其他官員。

事情一定要保密，現在除了咱們兩個人，絕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朱勇對著吳達叮囑道。

“鴻門宴嘛，好注意，我知道了。”吳達也笑起來。

而這個時候，王、趙兩家也確實不知道，朱勇這次領軍過來，是奔著他們來的。

因為這一次朱勇過來要做什么，朝廷根本就不知道，是朱勇直接從皇宮下令給錦衣衛，然后朱勇就直接帶兵過來了。

因為沒走朝廷這一環，所以不存在泄密。

王家在朝廷就算是有人，也無法提前知道消息。

他們還以為，朱勇領軍到臨汾，只是過來休整的。

畢竟，前段時間朱勇在南面大肆剿匪，殺得流寇人頭滾滾的消息，王家在臨汾也是聽說了的。

不僅如此，就在朱勇和吳達在密謀著，該如何對王、趙兩家動手的時候。

在王家，也在討論著，該如何和朱勇這位天子寵臣搞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