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柔與陳利萍兩人聊了些什么,許青溪一點都不在意。一路瀟灑地離開輸液大廳,許青溪踏出了醫院的大門口。
外面,陽光正慵懶地普照著大地,許青溪瞇著眼睛仰望著天空,貪婪地呼吸著久違了十幾年的清新空氣。
明華縣地處山區,工業不發達,周邊的山林都保持著最原始的未開發狀態,空氣質量自然屬于上層。尤其是這冬日里帶著寒意的空氣,深吸一口,整個肺部都透著一股清涼,讓人忍不住哆嗦,渾身上下的細胞似乎都被刺激得活躍了起來,特別舒爽。
睜開眼,無視旁人異樣的目光,許青溪大步朝前。
既然都請了半天的假了,干脆把另外一件事情也辦了。
“青溪?今天不是周四嗎?你怎么不在學校?反而跑醫院來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
許青溪的腳步剛踏出沒幾步,身后就傳來了一個驚訝的呼喊聲。
許青溪回頭,卻見馮姨與其好姐妹王姨正看著她,忙朝兩人走去,解釋道:“有個同學發燒在醫院,跟老師請了半天假過來看看她,正好她朋友來了,所以我就趁著還有點時間去買點東西。馮姨和王姨怎么來了這邊?”
馮姨與王姨恍然大悟,“我們剛好路過這邊?!?/p>
馮姨又問:“你要去買什么?”
許青溪沉吟了一會兒,有點不好意思道:“我媽讓我買一些小的瓦罐子回家裝醬菜?!?/p>
“瓦罐子?多大個的?”王姨好奇地問。
“大概就跟我們平時喝水用的茶杯這么大小就可以了?!痹S青溪雙手比了比大小。
馮姨與王姨兩人聞言相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許青溪被兩人的笑弄得一頭霧水,忙問:“馮姨、王姨,這瓦罐子有什么不對的嗎?”
王姨忙擺擺手,解釋:“沒有沒有,我們就是覺得太湊巧了?!?/p>
馮姨也笑道:“你王姨的娘家就開了一家賣各種瓦缸、瓦罐的雜貨店,前段時間她大哥找到了新生意的門路,就打算把雜貨店的貨都清空了賣新的東西。這不,大的那些瓦缸、瓦罐都賣光了,就剩百來個巴掌般大小的瓦罐子一直沒人要,送也送不完,今天你王姨還送了幾個給我呢,說是讓我放在廚房里裝裝鹽油什么的也可以,可如今誰家裝鹽油的罐子不是選好看的玻璃罐的,哪兒還會用那些老舊的瓦罐子?!?/p>
馮姨有點嫌棄的模樣讓王姨很是郁悶,反駁道:“什么老舊的瓦罐子,那批貨當初我哥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搞來的,不僅質地上乘,外形也不差好吧。只是沒想到如今的人都喜歡透明的玻璃缸,那批瓦罐子才被滯銷了下來。”
王姨的話并沒有讓馮姨氣惱,她反而還附和地點頭,“你送我的那幾個瓦罐子確實不錯,質地摸著圓潤、溫和,比超市里賣的那些特別貴的玻璃罐好多了。”
許青溪對瓦罐子的質地并沒有研究,因此馮姨與王姨兩人的對話,她一句也插不上。不過,馮姨有一點說的沒錯,明華縣目前唯一的一家超市里賣的玻璃罐確實特別貴,這也是許青溪為什么選擇瓦罐子的原因之一。
“王姨,那你們家的店里還有多少瓦罐子?”許青溪問。要是價錢不貴,她就買下了,要是太貴了,她只能將心里的計劃再次擱淺了。
“嗯?!蓖跻滔肓讼耄溃骸八土艘恍┙o人,現在估計還剩下五十幾個。你要是要的話,我讓我哥全送你了。只是這么多,你怎么帶回家?”
許青溪一聽送,急忙擺手,“不行不行,要是我媽知道,肯定會罵死我?!睙o功不受祿,這個人情,許青溪可不敢欠下。
“什么罵不罵的,你要是真的全部都拿走了,我哥感激你還來不及,你媽要真的罵你,你就說是幫了我的忙,我送你的不就行了。”王姨不容許青溪拒絕,示意馮姨一人一邊拉著許青溪朝她大哥家的雜貨店走去。
被“強行架著走”的許青溪哭笑不得,也不再掙扎,想著到了王姨大哥家的雜貨店再討論價錢的事也不遲。
許青溪被“架著”穿過一條條的街道,來到明華超市這邊的商業街。這一帶算得上是明華縣如今最繁華的地帶,周邊林立著各種裝修富貴堂皇、照明光亮的電器店以及一些珠寶店。
而王姨帶許青溪來到的恰是這些“高檔”商鋪中的一間雜貨店。也難怪王姨的哥哥要轉行,店鋪處在這么優越的地理位置中,賣的卻是“低檔”商鋪,顯得特別突兀。若不趁早順勢而行,遲早關門倒閉。
“哥,在不?”王姨一入店門,就不客氣地喊了一句。
或許是在整改當中,店里顯得有點凌亂不堪。
王姨進了店,沒看到自家老哥,熟門熟路地朝店鋪最里頭的一處木梯走去,仰著頭,朝上大喊了一聲,“哥,你之前讓我幫忙送人的那些瓦罐子還有嗎?”
許青溪和王姨跟在后面,走近才發現木梯的盡頭還是一個小閣樓。
店王大哥在閣樓的倉庫里整理著新進的貨,聽到自家老妹的話,大聲回道:“你不是說你的朋友都送遍了嗎?怎么又問?”
隨即,王大哥的腦袋從閣樓的倉庫上探了下來,看到王姨身后的馮姨以及許青溪愣了一下,馮姨他自然是認識的,可許青溪他卻不認識,身為商人,王大哥一向奉行的都是入門便是客,旋即對他身后的女人道:“孩子媽,來客人了,趕緊下去泡茶?!?/p>
女人收拾貨物的動作一頓,立馬拍了拍手,回道:“馬上來。”
隨即“蹬蹬蹬”地下了閣樓,看到王姨與馮姨以及許青溪,熱情地招呼了起來,“原來是阿妹和小馮過來了,還有這位小姑娘,趕緊過來坐坐喝茶。”
王姨拉著許青溪和馮姨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嫂子,那些瓦罐子還在吧?”
王嫂子朝店內的一個角落努了努嘴,道:“喏,不就在那兒嘛,今早你哥還想要忍痛割愛把它拿去扔了,結果一忙起來就忘了,現在還在這兒擱著?!?/p>
“那就太好了,正好全部都給青溪。”王姨欣喜道。
王嫂子聽到許青溪的名字,眼里閃過一抹驚喜,語氣有點急迫道:“你就是青溪?幫三妹剪頭發的那個姑娘?”
王姨與馮姨聽到這話,前者是又氣又惱,后者是一臉尷尬,王嫂子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好意思地看向王姨與馮姨,解釋:“三妹,小馮,我,我沒別的意思?!?/p>
一頭霧水的許青溪,求解般地看向馮姨與王姨。
王大哥將倉庫里的貨稍微整理了一下,也離開了閣樓,下來,看到幾人的氣氛有點僵,奇怪地問:“怎么了這是?一個個都不說話的。”
王姨直接給了他一個“問你老婆去”的眼神。
王大哥隨即看向王嫂子,眼神有點嚴厲。
王嫂子收到丈夫投射過來的目光,嘴角的笑變的有點苦澀。丈夫是家中長子,而小姑子又是婆家唯一的女娃,從小被寵著養大,而她也不是難相處的人,嫁來王家這么多年,對待小姑子雖說稱不上親如姐妹,但也問心無愧,只是在丈夫心里,這個妹妹的地位遠超過她這個妻子,讓她不由地有點心寒。
“三妹不是剪了個新頭發嘛!我看著挺好看的,也想剪一個?!蓖跎┳訑苛藬垦垌?,語氣平淡道,臉上再也看不到剛才的欣喜。
王大哥沒看出王嫂子的異樣,在自己專屬的座位上坐下,給眾人添了茶水,道:“三妹的頭發不是找小馮剪的嘛,讓小馮幫你剪一個就是了?!?/p>
王嫂子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算是回答了丈夫的話,隨即起身,用抱歉的語氣道:“你在這里陪三妹她們坐一坐吧,我上去繼續收拾一下?!闭f完也不等王大哥回話,便上了閣樓。
王姨全然不覺,與王大哥聊著家常,而馮姨由始至終都是一臉的尷尬。許青溪則披著少女的外衣,一臉聽不懂、看不透的神情。
二十分鐘后,三人手上都抱著一個紙盒,里面裝的全是瓦罐子。
“你跟你嫂子是不是鬧矛盾了?”路上,馮姨憂心忡忡地問了王姨一句。
王姨愣了愣,搖頭,“沒呀,你怎么這么問?”
“真的沒有?”馮姨不相信地再問了一次。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有什么你就直說,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你們說話吞吞吐吐的了,讓人聽著難受死了。”王姨有點抓狂道。
馮姨汗顏,這才想起好友向來說話、做事都特別隨性,什么時候得罪了人,她自己都是迷迷糊糊的,因為什么得罪人也不知道。
“既然沒鬧矛盾,那你剛才怎么那樣為難你嫂子?”馮姨說的直白了一些。
一旁的許青溪也是默默地點頭,看來馮姨是個通透的女人,也看出了剛才王嫂子的異樣。
“為難我嫂子?”王姨聞言錯愣,覺得簡直被冤枉慘了,“我哪兒為難過我嫂子了?”
許青溪腳步踉蹌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向王姨,見王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突然對王姨有了一點全新的認識,同時又有點同情王嫂子遇到了一個神經這么大條的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