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溪曾經在公眾號里看過不少舊衣改造的小訣竅,雖然從未親手操作過,不過腦子里的點子還是存了不少。
于是母女倆坐在縫紉機前,一人指點,一人動手操作,忙得不亦樂乎。
李玉英在制衣方面的天賦超乎許青溪的想象,每次許青溪只是隨意描述了幾句,李玉英便將衣服改造成了許青溪想要的效果,李玉英甚至還能舉一反三,提出她自己的觀點,而這些觀點,往往能使效果更加顯著。
“媽,你太厲害了!”許青溪看著一件件的舊衣服在李玉英的手里重新煥發出了新模樣,不由地稱贊。
“那是,你媽我年輕的時候,可是李家村最會縫補衣服的姑娘。”李玉英自信洋溢地回了一句。不是她自夸,從小她就喜歡擺弄針線活兒,哪怕一個小小的補丁,她也能補得比別人好看。
“你要是在村里擺個修改舊衣服的店,肯定能掙不少錢。”許青溪腦海里不由地閃過這么一個想法。
許家灣的村民們這幾年的生活水平雖然提升了不少,但是一向節儉慣了的村民們哪怕身上的衣服破了也是習慣性地縫縫補補,直到衣服徹底破爛得無法再修補了,才會想著重新買過一件新衣服。
“都是鄉親鄰里的,人家拿件衣服過來給你補補,你哪好意思跟人家要錢。”李玉英可做不出這樣的事,不然村里的人該說她想錢想瘋了。
許青溪啞然,想想村里各家各戶確實都是帶了點親戚關系,公然這么開一家修改衣服的店,確實有礙情面問題。
但是許青溪又舍不得讓她媽白白浪費了這么好的天賦。眼看著許家灣的大棚蔬菜產業慢慢搞了起來,而她爸許明輝也如她所愿成為了主要負責人之一,隨著許家灣蔬菜大棚面積的不斷擴大,許明輝以后肯定會越來越忙,重心可能也會慢慢偏向于事業對家庭和妻女的關懷可能也會逐漸減少。
許青溪自身倒是無所謂,但是卻擔心李玉英會因此而對許明輝產生不信任,從而影響夫妻倆的感情,這絕對是許青溪不愿意看到的局面。避免這個局面的辦法之一就是讓李玉英也擁有她所在意的興趣愛好,或者是事業心。父母雙雙共奮進,一家三口和睦可親,這才是許青溪重生回來后最在意的事。
“媽,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做衣服?”許青溪突然問了李玉英一句。
“自己做衣服?不可能不可能。”李玉英想都沒想便擺手道,“你媽我最多也就是改改衣服,做衣服這種事可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
“怎么就做不到了,你看你現在不就做的挺好的嘛!”許青溪不贊同地反駁。
“我也是按你說的縫縫補補,按你這么說,你不是更有可能學會自己做衣服。”李玉英順接著話道。
“那怎么一樣,我這只能算是紙上談兵,你擁有的可是實際操作的能力和十幾年縫補衣服的經驗,這是誰也比不上的,如果你再學點理論性的知識,做衣服那不是順手拈來的事。”許青溪有理有據道。
李玉英的動作頓了頓,忍不住有點心動,她年輕的時候也幻想過學做衣服,可因為種種原因,最終還是沒學成,后來結婚生子就更沒了那個心思,只是這會兒被女兒這么一勸說,她心里又開始忍不住幻想自己能夠親手做一套衣服出來的那種成就感。
“真的行嗎?我都這個年紀了?”李玉英沒什么自信地說了一句。
“活到老學到老,你才三十多歲,怎么就不可以學了。”瞧著李玉英有點心動了,許青溪加把勁兒鼓勵道,“有空的時候我就去書店給你買點做衣服的書學學,家里的電視也是一個學習的重要渠道,我爸為了學習大棚蔬菜技術,連一向討厭的書都拿起來了,沒道理媽你不行,你說是不是?”鼓勵不夠,許青溪還來了個激將法。
“那當然,你爸當年讀書的時候可沒我厲害。”李玉英果然被激了起來,斗志昂揚道。
“那最好不過了,以后我爸學習大棚蔬菜技術,媽你就學習做衣服,我呢也有學習,咱們一家三口就成了學習之家了,多好呀!”許青溪充滿希翼道。
隨著許青溪的話語落下,李玉英腦海里也不由地浮現出一家三口認真讀書、學習的場景,心里同樣向往不已,“就沖你這句話,我也要學點技術,不然你爸以后在村里成了技術顧問,你媽我還是老樣子,就太沒面子了。”
“媽你能這么想就對了。雖說我們家一向都是老爸主外你主內,但是主內也要有點技術,才能不落后與他人嘛!共同進步,大家才有共同的話題。”許青溪胡亂扯談著,偏偏李玉英就信了這一套,不住地點頭稱是。
而另一頭,許小滿喜滋滋地穿著許青溪幫她改造過的大衣回了家,趾高氣昂地湊到王秋菊的跟前,有種揚眉吐氣的驕傲感道:“我有新衣服了,不用你買了。”一副王秋菊不給她買衣服就是一個大過錯的傲嬌樣。
王秋菊側頭看了看許小滿身上的衣服,皺了皺眉頭,“你這衣服哪兒來的?”
“去年過年穿的那件,青溪幫我改了一下,怎么樣,好看吧?”許小滿得意洋洋地轉了幾圈。
“這是青溪改的?”王秋菊聞言又仔細瞧了瞧,一邊瞧一邊不住地點頭,“嗯,改得挺不錯的,把她媽的手藝都學到家了。”隨即又連連嘆氣,“哎,我和玉英懷你和青溪的時候,明明吃喝都差不多,怎么青溪就這么聰明伶俐,而你除了讀書還行,其他的是一竅不通。”
明明是回家炫耀的,結果又被拿出來對比了一番,許小滿頓時郁悶至極,“我聰不聰明除了后天的努力,也需要有先天的優勢才行啊,明明就是你跟老爸的基因比不過明輝叔和英姑,還來嫌棄我不夠聰明。”
“嘿,你這死丫頭,還學會頂嘴了”王秋菊氣結,揚起一旁的抹布作勢要打許小滿。
許小滿急忙跳開,“我實話實說而已。”幾步逃回了自己房間,順手“砰”地一聲反鎖了房間門。
“哼,臭丫頭。”王秋菊罵了一句,將抹布放回原位,走出家門,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李玉英家,看到李玉英母女倆正坐在縫紉機前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不由好奇地上前,看清李玉英手里的衣物,才驚訝地開口,“玉英,你這是在改衣服?”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驚了李玉英一跳,回頭一看是王秋菊,拍了拍胸脯,嗔怪道:“走路都不帶聲音的,差點嚇死我了。”
“秋姑。”許青溪打了個招呼。
“明明是你太專注了,還怪我走路沒聲音。”王秋菊白了李玉英一眼,彎腰拿起李玉英改好的一件衣服看了起來,越看心里是越喜歡,“小滿穿著青溪改的那件大衣回去的時候還有點不太相信,看到你改的這幾件,我算是長見識了,你趕緊弄你手上的這件,我也好學學回去也將我那件衣服改改。”
“那你還不如直接拿過來這邊改,正好我們可以討論討論。”李玉英道。
“誒,這個主意好,我這就回去將衣服拿過來。”王秋菊喜笑顏開地回去拿了衣服過來,許青溪讓開了自己的位置。
李玉英與王秋菊兩人興致高昂,一個下午的成果驚人,幾十件舊衣服紛紛被改造,成了一件件新的東西。
“看著一件件沒用的衣服在自己手里重新變成有用的東西,這種感覺太美妙了!”李玉英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句。
王秋菊附和地點頭,“是呀,感覺比年輕時讀書拿第一名還開心!”
心有同感的兩人就這樣坐在一起,回憶著年少時的種種,時不時發出陣陣悅耳的笑聲。
讓出了自己“軍師”的位置,許青溪正準備出去轉轉,卻看到開會回來的許明輝正蹲在家門口不遠處的田埂上抽著煙,側影看上去有點失魂落魄。
許青溪好奇地走了過去,在許明輝身旁站定,同樣蹲了下來,“爸,你怎么抽煙了?開會出問題了嗎?”
許明輝忙將手上的煙摁滅,“別跟你媽說。”卻并沒回答許青溪的問題,雙目看著許家灣一個個大棚入了神。
許青溪也不多嘴追問,靜靜地與許明輝一塊兒蹲著,看著蔬菜大棚入了神。
“走吧,回家了。”
許久,許明輝才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對許青溪道。
許青溪點點頭,依言起身。
“青溪,你覺不覺得你爸我很沒用?”路上,許明輝突然這么問了一句。
“爸,你怎么這么問?”許青溪腳步一頓,心想她爸肯定是在開會的時候受刺激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會問她這樣的問題。
許明輝搖頭,“沒什么,就是突然間跟別人比較起來,發現你爸我挺沒用的。”許明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爸,我不知道其他人對自己的爸媽是怎樣看待的,但是在我心里,你跟我媽都是最值得我敬佩的人。”許青溪情真意切道。每一個父親,在女兒的心里都是最偉大的存在,或許隨著年紀的增長,父親高大的形象會慢慢消退,卻依舊無法磨滅。
許明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沉默不語地向前走著。
許青溪亦步亦趨跟在后面,既不開口主動打破沉默也不主動追問,就這么靜靜地跟在許明輝身后。
許青溪家。
“哎呀,天都快黑了,一聊就聊過頭了。”李玉英與王秋菊驚覺時間的飛逝,兩人紛紛起身活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
“我也該回去燒水了。”王秋菊拿起改好的衣服,回了家。
即便生活逐漸富裕,整個許家灣也沒多少家人安裝了熱水器,而是一如既往地用燒火燒水煮飯。麻煩是麻煩了點,卻是許家灣人們每天不可或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