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紅花夫妻徹底遺忘的許小柔,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醒了?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準備洗澡,馬上就要開飯了。”
許小柔有點遲鈍地側頭,正好看到許青溪端著一碗粥遞給她。
許家灣這一帶的人,建房子時習慣性多建造幾個房間,以備逢年過節家里來親戚的時候能有地方住,而許小柔此刻躺著的正是許青溪家的客房。
許小柔感覺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實,因而遲遲沒有動作。
許青溪也沒有不耐煩,等著許小柔回過神來。
“需不需要我捏你一下?”許青溪挑眉,居高臨下地看著許小柔。
許小柔赧然,想要翻身起床,卻發現渾身筋骨都被車碾過一般,疼痛不已。
“嘶。”許小柔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慢點,你身上全是淤青,待會兒洗完澡還要用藥酒好好涂一下散瘀,不然會留疤。”許青溪將粥放到桌上,將床上的枕頭墊高,扶許小柔起來靠著,雖然動作算不上溫柔。
“謝謝!”許小柔諾諾地回了一句。
“別,要謝就謝我媽去,可不是我要留你的。”許青溪伸手打住,她可不樂意聽對方感激涕零的一些話,這會讓她覺得很矯情。
許小柔一時無言以對,目光四下瞄著,似乎在找尋什么,又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許青溪見狀,心下了然,道:“不用看了,你爸媽都不在。”
許小柔聞言,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苦笑連連,果然,她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吃粥吧。”許青溪將粥端給許小柔,看著許小柔有點失落的樣子,不太客氣道:“即便心里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還懷著期望,只能說太傻了。還是說,身上的傷還不夠痛?”
許青溪一點也不心軟地戳了戳許小柔手臂上的淤青。
許小柔吃痛,縮了縮自己的手臂,戒備地看著許青溪,一臉的委屈。
“還知道會躲,說明你也不是真傻。”許青溪冷冷道,“只是下次,少露出一副受了委屈還不敢反抗的表情,因為這樣,只會讓那些欺負你的人莫名地興奮。”
許青溪神態冷酷無情,話語更像一道道冰渣子直戳許小柔脆弱的心靈。
許小柔蜷縮著自己的身體,柔弱得仿佛許青溪的一個手指頭就能將她毀掉。
“青溪,小柔醒了沒?”門外響起李玉英的話音。
許青溪直起自己的腰身,恢復了平常柔和恬靜的模樣,回道:“醒了,精神不是太好。”
幾乎奔潰大哭的許小柔感覺到身上的壓迫感隨著與許青溪的距離拉開而逐漸消失,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放松下來。
“小柔醒了,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李玉英手上拿著幾件衣服走了進來,語氣有點公事公辦地問,不是她不愿意關心許小柔,只是她跟張紅花一直都處于仇視的狀態,即便知道這不關許小柔的事,可李玉英依舊無法心大地做到毫無介懷。如果不是考慮到丈夫許明輝與許明強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弟,李玉英連帶許小柔回家都不太樂意,畢竟有張紅花這樣的一個媽在,插手了許小柔的事,就意味著很有可能招來一堆的糟心事。
“叔,叔嬸。”許小柔怯懦地喊了一句,喊完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玉英的臉色,見李玉英沒有反感之意,才放心。
“醒了就好,趕緊趁熱把粥吃了,然后去洗個熱水澡。”李玉英將手里的衣服放下,“這是青溪穿過的衣服,你穿一下看合不合適,不合適我再去找找。”
許小柔雖然比許青溪年長幾歲,但是常年營養不良,甚至個子比許青溪還矮了一點,并且更顯纖瘦。
許小柔點點頭,接過許青溪重新遞過來的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青溪,你在這兒陪著,待會兒帶小柔去洗澡,我去廚房幫你爸準備年夜飯。”李玉英對一旁的許青溪道。
“知道了。”許青溪點點頭。
李玉英離開了客房,房間內除了許小柔喝粥偶爾發出的聲響,再沒有了別的聲音,這種沉默的場面,讓許小柔坐立不安。
“小柔怎樣了?”許明輝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
“醒了,精神不是怎么好。”李玉英淡淡地回了一句。
夫妻倆再也沒說話,低頭準備著年夜飯的食材。
“明輝,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狠心?畢竟我跟張紅花之間的恩怨跟小柔沒關。”許久,李玉英才試探地問了許明輝一句。
“那孩子也沒來過我們家幾次,你親切不起來很正常,別想太多。”許明輝寬慰道。
李玉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后臉上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只要家人能理解她,其他人怎么看,她都不在乎。
許小柔喝完最后一口粥,原本坐在凳子上翻看著一本課外書的許青溪適時伸手將碗接了過來。
“能自己走不?”許青溪同樣一副不怎么待見許小柔的語氣。
許小柔不明所以,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那就自己起來去洗澡,我去給你提水。”說罷,不等許小柔回話,拿著碗就離開了。
許小柔掙扎著從床上起來,扶著墻忍痛一步一步挪出房間,走出房間看了看室內的布局,最終找到了衛生間的所在處,咬了咬牙,慢慢挪了過去。
許青溪很快就將熱水提了過來,看許小柔艱難走路的步伐,有點無語地上前連扶帶拖地將許小柔弄進了衛生間,又搬了一張小板凳過來。
“衣服放在這兒,這是毛巾,換下的衣服放在那兒,冷水直接放水龍頭。”許青溪一樣一樣指明,見許小柔沒有反應,又問:“需不需要我在重復一遍?”
“不,不用了。”許小柔忙搖頭,接過了許青溪手里的毛巾。
“洗完了就叫我。”許青溪關門出去。
許小柔一個人呆在衛生間里,熱水升騰起來的水霧迷了她的眼,讓她不太真實地眨了眨眼,挪動了一下腳步,身體上傳來的疼痛又無比清晰地提醒著她,這根本不是在做夢。
許青溪可不理會許小柔一個人在衛生間里發生了怎樣的心理變幻。她此時此刻正在院子的水龍頭下清洗著李玉英剛摘回來的青菜。
許明輝的豆腐已經成型,此刻正拿著刀子將豆腐切成勻稱的小塊。釀豆腐的肉餡,李玉英也一早就準備妥當。
許青溪雙手在洗著菜,雙眼卻時刻注意著李玉英與許明輝這邊,一發現兩人沒忘自己這邊看,就迅速地將盆里的蔬菜替換成了空間出品的青菜。
這是她放假回家后無意間發現的新功能,前天晚上她突然嘴饞地想要吃拍黃瓜,酸酸辣辣的,光是想著就流口水。越想就越饞,可大冬天的,她又找不到黃瓜,就在許青溪特別失落的時候,一條青瓜憑空出現在了她手上。要不是當時她正好就在自己的房間里,估計會嚇到不少人。
而許青溪看著自己手上的青瓜,看著看著就發現跟空間里種植的那一批青瓜似乎是同一個批次,于是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實驗了多次,才證實,空間可以憑意志取物了。
于是此時此刻,許青溪便趁李玉英與許明輝兩人的不注意,將盆里的青菜都調了包。
迅速將洗好的青菜送回廚房,許青溪再次來到衛生間前,敲了敲門,“洗好了沒?”
“好,好了。”衛生間內傳來許小柔有點支支吾吾的聲音。
許青溪推門而入,見許小柔正蹲著用冷水洗衣服,道:“衣服先放著吧,待會兒用熱水洗。”大冷天的,山泉水冷得刺骨,她才不愿意受這樣的罪。
許小柔有點猶豫。
“趕緊的,還要給你涂藥呢。”許青溪不給許小柔猶豫的空隙,又連扶帶扛地將許小柔弄回了客房,關門、拿藥,一氣呵成。
“脫衣服。”許青溪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小女生的羞澀。
“我,我自己來就行。”許小柔弱弱道。
“前面的你可以自己涂,背上的你也可以?”許青溪挑眉問。
許小柔無言以對,只好脫掉上衣,趴著床上。
許青溪看著許小柔纖細的后背上新舊交疊的傷痕,心里莫名地有點堵,但更多的是對許小柔的恨鐵不成鋼。
“你還挺要強的,被打成這樣也不會反抗。”許青溪嘴里說著刀子般的話,手上的力道也沒放輕。
許小柔疼得連連倒吸冷氣。
“只知道痛,卻不知道反抗,一味地逆來順受,換來的只會變本加厲。”許青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這個世界上,靠誰都靠不住,唯有靠自己最實在,倘若你自己都不變強、不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下一次,說不定就不僅僅是打罵,而是直接要你的命。”
許小柔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聽到許青溪質問的話,不停地搖頭。不是她不愿意躲避,也不是她不愿意變強,只是每一次只要她一躲閃,就會換來更強烈的毒打。那種痛,嘗過一次就不敢再嘗第二次,在那個家里,她除了降低存在感不停地干活,還會有誰在意她的死活?她的存在,本就是多余。
“你的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不要期望誰會在意,你自己要是都不去爭取,注定這輩子就得活得這么低卑。”
許青溪的話,聲聲敲在許小柔的心尖,幾乎要將她心里的一直以來的意念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