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伯達正了正自己的態度，非常認真道：“爸，我知道。就算我踏進了大城市，將來也在大城市工作、生活，我也不會忘記自己的根在這兒，不會忘了自己的祖祖輩輩都是農民。”

許正東聽到這些話，心里頗為欣慰，語重心長地對許伯達道：“伯達，這個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的職業，農民也是其中的一種，雖然聽上去不太體面，但是我們也是靠自己的努力付出掙錢、生存，所以這個不丟臉。就算在學校被人問到你們家是做什么的，你也可以非常坦蕩地告訴他們，我們家就是種菜的，如果他們看不起你，那是他們格調不夠高，因為他們每餐吃的蔬菜、糧食，都是我們這些農民種出來的，沒有農民，他們連吃的都沒有。”

許伯達不由地有點臉紅，雖然他嘴上是說著不會忘記自己是農民兒子的身份，但是實際上在學校里他還是會在意別人對這個身份的看法。

許正東看到許伯達這副模樣，便知道他心里或多或少是在意這些事了，于是伸手拍了拍許伯達的肩膀，情真意切道：“爸也不太多過問你的事，你自己要學會把握一個度。我也不反對你在大學交女朋友，但是如果談了就要好好對人家，要抱著將來一起結婚的心態，如果不是，就不要輕易去交女朋友，不要做出越界的事，要是做錯了事就要負責，不然讓我知道了，看我不打斷你腿。”

許伯達聽到前面的話還有點愧疚自己內心的狹隘，聽到最后一句話卻有點哭笑不得了，“爸，你就別操心了，我不會這么快給你找個兒媳婦回來的。”

方才許勇進說的話雖然難聽了點，但是有一點沒有說錯，現在的女生都比較現實，交男朋友也看重外在和錢財。他有自知之明，在他沒有畢業找到一份好工作前，他不會輕易去談戀愛，這樣對自己對女方都好。

“這還差不多。”許正東拍了許伯達的后腦勺一下，摟著對方的肩膀，哥倆好地回到了人群中。

“你們父子倆聊了些什么？聊這么久？”許大東見兩人回來，好氣地問。“隨便聊了一些人生感悟。”

許正東松開兒子許伯達的肩膀，許伯達跟眾人打了聲招呼，飛快地閃開。

“這小子，白跟他說那么多了。”許正東笑罵了一句，重新坐回到眾人的圈子中，“你們剛才又聊了些什么？”

“聊了下修路的事情。”許明輝回道。

“修路？爸，上面撥款給我們修路了？”許正東有點不相信地問許國華。

要想富先修路，這個道理誰都知道。許國華這些年為了許家灣通往明華縣的這段鄉道不知道多少次向上面申請撥款修路的事，可每次都沒結果，怎么今天又談起這事了？

許國華搖頭，“我們自己修。”

自己修？許正東愣住了。

“爸的意思是我們村里各家各戶出點買材料的錢，沙石之類的就直接從河邊弄，全村人一起出動自己修。”徐正南具體地解釋了一下。

“不過這事起碼也得等到春耕之后了。”許明輝又補充了一句。

許正東明了地點頭，“這樣也好，等大棚蔬菜徹底搞起來了，路修好了，運輸也方便一些。”

其他人點頭，算是默認了這事。

廣場上的篝火添加了一次又一次的柴火，而玩累了的小孩也窩在長輩的懷里慢慢進入了夢鄉，就連電視機的聲響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被調到了最低，人們聊天的聲音慢慢放低，一切都顯得特別祥和安謐。

“鐺~鐺~”午夜的鐘聲響起，昏昏欲睡的眾人立馬精神一震。

“十二點，放鞭炮了。”有人喊了一聲。

男人們紛紛起身回家將早已買好的鞭炮拿了出來，拆開包裝紙，攤在自家大門口前。婦人、小孩紛紛站在廣場上，捂住了耳朵。

“村口的，可以開始放了。”住在村尾的男主人大喊了一聲。

“好咧，點火。”村口的男主人同樣大聲地回了一句，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響了起來。

第一家的鞭炮差不多燃完，第二家的趕緊接上，一戶接一戶，連綿不斷，鞭炮聲響徹連天。

廣場上，許家灣的村民們看著鞭炮如火龍般從村頭燃到村尾，紛紛歡呼了起來。十二點一過，意味著新的一年已經到來，淳樸的許家灣人們用這最原始的方式迎接著新年的到來。

許青溪站在人群中，看著這磅礴大氣的一幕，心里隱隱涌上一股自豪感、感動萬千。

“我怎么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站在一旁的許小滿突然鼻音很重地冒出這么一句。

許青溪心里的那絲感動立馬被吹得煙消云散，朝許小滿翻了個白眼道：“聽到你這句話，我突然就沒那么感動了。”

其他人聽到兩人的對話，皆是“噗嗤”一聲，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人群中的許小柔看著這一幕幕，已經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來形容她此刻的心里感受。

爆竹聲燃盡，意味著守夜到此結束。許家灣的村民們拿著來到的板凳、椅子，相互道了聲“新年好！”便各自回了家。

“明天早上八點半準時吃早飯，別睡過頭了。”回到家，李玉英叮囑許青溪與許小柔。忙碌了一整年，終于可以在過年這段時間里好好休息一下，李玉英對小輩們也不會太過苛求。

“知道了。”許青溪與許小柔應道，各自回了房。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想起重生回來后的種種，許青溪帶著甜甜的笑進入了夢鄉。而客房這邊，許小柔卻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久久難以入眠。

大年初一的清晨，許青溪在陣陣爆竹聲中睜開了眼，從被窩里伸出雙手，舒坦地伸了個懶腰，精神飽滿地翻身起床。許青溪洗漱完畢過了廚房這邊，看到許小柔將一把洗干凈的蔥遞給李玉英，才不好意思地發現她是最晚一個起來的，“早呀！”李玉英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快洗洗手準備吃早飯。”

“嘻嘻，剛洗完。”許青溪開心地攤了攤還帶著水珠的手，轉身去準備碗筷。李玉英將蔥切成細碎的蔥花，撒在鍋里已經被熬得濃稠的雞肉粥上。這一鍋粥是習慣了早起的李玉英慢火熬了一個多小時的成果。米粒一個個都被熬得散開，成了濃稠的粥水，吸足了鮮嫩雞肉的精華，夾著絲絲細長的姜絲，嫩黃嫩黃的，再撒上一把翠綠的蔥花，仿佛白透的玉石上點綴了點點綠光，煞是好看。蔥花入鍋，即刻便被滾燙的米粥燙熟，飄散出濃郁的鮮香，讓人垂涎三尺。

“爸，吃早飯了！”許青溪走出家門，朝過年依舊還去蔬菜大棚里查看的許明輝大喊了一聲。

許明輝洗干凈手上的泥土，離開蔬菜大棚回家吃早飯。

餐桌上，一鍋熱氣騰騰的雞肉粥飄散著誘人的鮮香，一碟白里透亮的酸蘿卜外加一小盤嫩黃的細碎酸菜，簡單而美味。

“都坐下吃早飯吧！”許明輝坐下發話，李玉英等人也紛紛坐下，各自盛了熱粥，慢慢吃了起來。

大年初一互拜年。早飯一吃完，許明輝父子倆便被李玉英“趕出”家門，去給左鄰右舍拜年，她自己則留在家里招待上門拜年的客人。

“小柔，不用收拾了，你也出去轉轉吧。”李玉英看著一吃完早飯就搶著幫忙洗碗的許小柔道。

“我，待在這兒就好了。”許小柔低著頭細聲道，出去也只會讓人看笑話。

李玉英見狀，無聲地嘆了口氣，也不再強求。

許青溪走出家門，恰好看到許小滿正興高采烈地踩著家門口的鞭炮紅衣。昨晚放完鞭炮回家時并沒有特別留意，此刻許青溪才發現村里家家戶戶的屋前地上都布滿了燦若紅霞的鞭炮碎衣，火紅火紅的，祥瑞一片，一派喜氣。

許小滿看到許青溪，忙招呼道：“哎，趕緊踩踩啊，沾沾喜氣。”

雖然行為有點幼稚，許青溪卻沒拒絕，于是兩人各自站在家門前踩著如孩童般踩著腳下的片片紅衣。

“青溪、小滿，你們，在做什么？”與許伯達兄弟倆路過的許家杰見狀，好奇地問。

許伯達與許伯仲也是一臉的好奇。

“開門紅，要不要一起來？”許小滿停下腳下的動作，有點氣喘吁吁道。

許家杰一人愣了愣后，不禁失笑，婉拒了許小滿的好意。

許小滿撇了撇嘴，仿佛早就知道幾人會拒絕，“伯達哥，大學生活是不是跟老師們說的那樣，特別自由自在？”許小滿換了個話題，問許伯達。

“相對于高中生活來說，大學的生活確實自在了不少，不過一開始會很不習慣。”許伯達實事求是道。

許小滿聞言，納悶：“為什么會不習慣？”自由自在的多好呀！

許伯達笑著解釋：“因為在大學，沒有哪個老師會像高中那樣去管著你，除了上課時間，有些老師你可能一個學期都看不到他一次，課堂作業也很少見，最多的就是學期末交一份小論文，論文大致內容老師直接通過網絡發送到班群里，什么時候完成、需要什么資料，全靠你自己去完成，老師只看結果評分，通過了你就拿到那門課程的學分，沒通過就要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