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思時,邵子笛還以為對方在想法子收拾他,心里正忐忑,誰知對方出聲了,卻半點不提之前的事,倒來問他姓名。
這人,有時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邵子笛頓了頓,道:“邵子笛。”
“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大?”
邵子笛聽得一頭霧水,無語問道:“什么意思?”
男人更迷茫,“你不是讓我叫你勺子弟,叫弟不就說明我是你哥?不過你這什么名字啊,勺子,你小名是不是叫湯匙啊?”
邵子笛,“……”智障。
之后邵子笛給對方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由“邵”姓,和孔子的“子”,以及笛子的“笛”組成,是邵子笛,不是勺子弟。
兩者差別太大了好嗎?
男人似被邵子笛逗樂,又似被自己給逗樂,問他:“你哪兒的人啊,笛子的笛,怎么能說成弟弟的弟?”
邵子笛普通話不好,他承認。
但能把他方言的“笛”,聽成“弟”的人,普通話也絕對不好,好嗎?
“山城。”
“好地方啊!那兒養人,好吃的也多!”男人很驚訝,又道:“我家鄉跟你差不多!”
邵子笛還以為對方是蜀都,或者貴市的,誰知他居然冒了一句,“我哈市的!”
難怪說話總一股大碴子味兒,原來是哈市的…….艸,你一東北的,跟我西南的有個屁的差不多啊?!
有時候,邵子笛真覺著這男人是個智障。
一方已經說了名字,雖然邵子笛并不想知道男人叫什么,因為兩個人,一旦知道對方的名字,日后就極大可能會有所糾葛,但男人還是很有禮貌的報了自己的姓名。
“我叫梁九八,你叫我梁哥就行了!”說完,梁九八沖邵子笛眨了眨眼,接著笑道:“勺子弟!”
雖然音很像,但邵子笛明白這人絕對沒有好好叫他名字,而且有個問題很重要。
“你幾幾年的?”
梁九八一愣,雖然疑惑,但還是下意識回了,“九二年的。”
邵子笛松了一口氣,道:“我也是九二年的,你得叫我哥。”
梁九八肯定不干啊,憑啥他叫他哥,“你也是九二年的,為什么不是你叫我哥?”
邵子笛的回答簡單粗暴,“你叫梁九八,肯定是九月八號的生日,我是正月初,月份上你比我小,所以你得叫我哥。”
梁九八強裝鎮定,“誰說我名字就是出生月日的?我不能就叫九八?是其他日子出生的?”
邵子笛淡淡問道:“那你幾月幾日的?三月?不對,那你該叫梁三八才對。”
這都已經算言語冒犯,但邵子笛那張臉卻是無辜的很,就像只做了一個推測,真是讓人發不了火啊,再大的怒氣都得給咽回去!
梁九八此刻對邵子笛有了兩個新的認識。
一,這小子記仇!
二,這丫的被惹毛了絕對會打擊報復,至少嘴上絕對不饒人!
怕邵子笛還有什么更夸張的結論,梁九八結束了關于誰大誰小的問題,“我還真不知道我生日多久,梁九八也就這么一個名字。不過我們都一年的,月份上也差不了多少,我們倆直接叫對方名字行了,也不論哥哥弟弟。”
什么人會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還有“九八”這么不靠譜的一名兒呢。
邵子笛沒深想,點了點頭,通過了。
繼續聊正事,梁九八問邵子笛以前有沒有看見過這些東西,得到的是否認。
邵子笛就是這么奇怪,突然就能看見了。
梁九八似乎還藏著話,兩人過了一個巷子,他突然問,“昨天之后,你還看見過什么沒有,比如,鬼?”
邵子笛心里打鼓,這梁九八真是藝高膽大百無禁忌,居然在這種時刻提這么敏感的字眼,“沒有。”
梁九八點點頭,嘀咕了一聲,“我猜也是。”
邵子笛剛想問梁九八什么意思,一股寒意突然從腳尖向上涌,一下就散布全身,寒得徹骨,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跟看了恐怖電影的高潮似的。心底壓著恐懼,詭異的一直散不去。
好像這附近,有什么東西盯著他。
梁九八也察覺到邵子笛的異樣,但什么也沒說,視線卻有意無意的往后落,在轉彎時,更是輕輕地“咦”了一聲,似乎在驚訝什么。
動作有些大,邵子笛也注意到。
他好奇轉過了頭,剛想看看梁九八在看什么,眼睛突然又像昨天一樣灼燒似的疼痛,這次消失的比上次慢,幾秒后才不疼。
等他再睜眼,差點懷疑這次的疼給他造成不可磨滅的后遺癥。
不然他怎么會看見一個人形的黑影站在他身后。
黑影涌動了一下,形狀越來越明顯。像是一個女人。
邵子笛這下反應過來,什么后遺癥啊!他是又看見那玩意兒了!還特么就跟在他后面!
黑影開始不斷的在涌動,漸漸泛起其他顏色,很快,一個如站立的尸體,又像是紙扎的假人,出現在邵子笛眼前。
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蒼白如紙,像是撲了一層又一層的白灰,和身上紅如鮮血的長裙形成巨大的反差。
他的視線慢慢向上移,從鎖骨到脖頸,再往上……沒了,對,沒了。
她沒有頭!
不,她有!她的頭不知何時被她抱在了懷里,脖子似乎是被并不銳利的鈍器強行砍斷的,坑坑洼洼,還有碎肉連著皮垂下,上面吊著一條條蠕動的蛆蟲。
和通過電子設備只能模糊的看見不同,現在的邵子笛甚至能清晰的看見對方每一個毛孔。
這刺激,絕對不是簡單幾字就能形容的,偏偏就在這時,那顆獨頭上的眼睛突然轉動了一下,死死地瞪著邵子笛!
如果不是那眼里并無怨毒和殺意,可能邵子笛已經嚇尿了。
但哪怕如此,第一次看見鬼,還是這么恐懼的一幕,已經嚇得邵子笛快厥過去!
可到底是沒厥,而且他還聞到了一股什么被燒的味道。
僵硬的轉動脖子,邵子笛剛好看見梁九八燒盡了指尖最后一點黃紙,用余下的灰往眼睛一抹。
那瞬間,他看見一道不知從哪兒出現的光,射進了梁九八的眼里。
梁九八睜開眼,應該也看見了那個抱頭的女鬼,但不像邵子笛反應這么大,甚至還點評了一句。
“新鬼?力量似乎不弱啊。”
不弱,那容易出人命嗎?邵子笛求生欲特強的往梁九八身邊挪去了步子,此刻逞強會丟命的!
梁九八笑了笑,竟還有心情開玩笑,“沒想到你還真能看見啊?怎么樣,刺激嗎?比什么恐怖片刺激多了吧?”
邵子笛,“……”不是他不想罵,是他已經嚇得出不了聲了。
梁九八或許是見邵子笛的臉色太難看,沒再開玩笑,又從身上不知哪兒摸出一道符。
手一晃,紙就跟變魔術似的從另一頭燃了起來,等了一兩秒,往抱頭女鬼扔了去。
輕飄飄的紙如一塊石頭,沒有被風吹走,而是順著初始方向,落在了女鬼身上。
“呲,嘶啦!”
女鬼的身體扭曲了一下,落在身上的小火苗很快慢慢擴大。
“啊!”
被抱在懷中的頭,痛苦的張開了嘴,凄厲的慘叫著!
此刻的面容,哪怕五官再精致,也論不上美還是不美了,只剩下扭曲,和瘆人。
突然,女鬼身上的紅裙如鮮血流動起來,似乎在試圖撲滅身上的火。
可那一團一團刺眼的紅落上去,卻無一點作用,反倒“咕嚕咕嚕”,很快就像被大火燒開一般,冒出一個個沸騰的血泡。
幾個呼吸,那之前還可算作打扮整潔的女鬼,立馬變得血肉模糊。
更加恐怖!
慘叫也更加刺耳!
邵子笛不懂,以為這是捉鬼的一個步驟,問了一聲,“這鬼什么時候能消失啊?其他人不會看見,也不會聽見吧?”
梁九八緊皺著眉,這女鬼雖然看上去十分狼狽,像是被他的符給壓制住了,但這不過是一只新鬼,尋常的至多幾秒就會煙消云散。
而這女鬼竟能在他的符下挨這么長時間,實在古怪的很。
想了想,梁九八又飛去了一道符。
疊加起來總算是有用。
女鬼虛弱的倒地,連頭都抱不住了,圓球骨碌骨碌往地上滾,嚇得邵子笛一個小跳步就又跳到另一個方向,但還是緊緊挨著梁九八,不敢離太遠。
只是,這女鬼竟還沒消失!
梁九八心里拿不準,沒再扔符,蹲下身,仔細研究起來。
一邊研究,一邊說:“真是奇怪,死了沒幾天,還挺強的,不過這看上去也不像是意外……穿著紅裙,居然沒變成厲鬼?奇怪,真是奇怪……”
如果不是邵子笛能看見梁九八面前躺著一個很恐怖的女……鬼,可能他真的會和路過的男人一樣,覺著嘀嘀咕咕的梁九八是個傻子,就像他第一次看見對方一樣。
研究完,梁九八站起身。
“走吧。”
邵子笛驚疑不定,“走?”就這么走了?
梁九八點頭,問,“是啊,走了。不然你還要干嘛?”
“她……”邵子笛的視線落在那躺尸,哦,她已經是尸體了,但是,不管如何,都不可能留下這么一只鬼直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