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仔大名梁大偉,見過他的人都知道,名不副實(shí),所以熟人們都叫他黑仔。當(dāng)然,他也不黑。黑仔只是小名,農(nóng)村的習(xí)俗,孩子取個賤名兒好養(yǎng)活。
與“狗剩”、“狗娃”之類,黑仔這名兒也算是不錯了。而且,黑仔聽起來,還有骨子江湖氣味兒在里面。當(dāng)然,最終讓黑仔免于變成“狗剩”的還是他那個漂亮的來自城里的母親。
與任清塵的凄苦比起來,黑仔算是真正的蜜罐子里長大的孩子。母親是知青,父親也是村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漢子。還在村里的時候,小孩兒跟造反大王似的,上竄下跳,領(lǐng)著一群瘋孩子盡搗蛋。
村里面的大人也都是縱著寵著,沒辦法,基本上都是自家的獨(dú)苗苗,誰舍得說一句重話?更別說是動棍子,使勁兒敲打敲打了。最多也就罰兩頓飯,罰幾篇小字。
但是孩子們不怕呀!不吃飯就不吃飯,山溝溝里啥都有,也不缺那一兩頓。說不定河里勾起來兩條魚,比家里的飯菜也不差了。而且,家長也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不管不問的。說不得前頭自己男人發(fā)作了孩子,后頭親娘嬸子的就塞了吃的過來了。
罰寫小字到是比不能吃飯更加痛苦些了,一天到晚斗雞走狗,誰耐煩寫字去?不過也不是全沒有辦法。村里面總有幾個熱愛學(xué)習(xí)的孩子,幫著抄兩篇就是了。當(dāng)然是在黑仔的拳頭下,誰也得乖乖聽話不是。
然后,十二歲的時候,黑仔離了農(nóng)村,搬到了城里。每天上學(xué)寫作業(yè),適應(yīng)城里生活,慢慢的性子也就變得斯文起來了。只是小時候養(yǎng)成的性子,哪里就能說改就改的?
之后,也算是平平安安順風(fēng)順?biāo)模宦纷吡诉^來。一切都算是平靜。
直到青春期來臨,別的男孩子開始對著校園里女生青澀的胸脯發(fā)呆的時候,黑仔開始意識到自己的不同。因?yàn)樗麑ε鷮?shí)在是沒什么興趣。
再后來,他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同性戀這一特殊的群體。于是他苦惱了。這不是要他的命嘛?家里的老頭子知道了,還不得翻天?
于是書也不讀了,央著自己老媽給找了工作,老早的搬出來一個人住了。他想著這輩子不可能結(jié)婚生孩子,但也不能和家里人實(shí)話實(shí)說。
姑且拖著吧!這一拖,就拖到了25歲。這期間也試著交往過一兩個女朋友安慰自家的父母,但是他連親吻都下不去嘴。后來干脆想通了,不折磨自己。
他以為日子會就這樣,一成不變的過下去,一個人的出現(xiàn)打亂了他的生活。
“叮咚叮咚叮咚……”
“該死的,怎么又是你!”黑仔火氣很重的拉開大門,一頭柔順的頭發(fā)此時亂的像雞窩。身上還掛著睡衣。干凈的單眼皮,又黑又亮的眼睛此時噴著怒火。
“嗨,親愛的,你終于舍得開門了?等的我好苦!”陸銘嘉嘻嘻哈哈的湊過身子,兩眼發(fā)光,小野貓剛起床的樣子真的很可口啊!
“滾你丫的,誰是你親愛的!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安生了!”黑仔怒火熊熊,煩躁不已。
“我親愛的除了你還有誰?你知道我最寶貝你的!”陸銘嘉左右瞧了瞧,一把抱住黑仔擠進(jìn)門,勻稱的緊繃的腰肢讓陸嘉銘心癢難耐。
“干什么呢?放開!”黑仔大駭,趕緊掙出陸銘嘉的懷抱。最近這人越來越不安分了,動手動腳的,讓不讓人活了!
“抱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心下嘀咕,陸銘嘉有些遺憾,好不容易才吃到點(diǎn)兒嫩豆腐,就這么飛了。
既然人已經(jīng)進(jìn)屋了,黑仔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樣了。而且,這人素來臉皮厚的,也不知道什么是害臊。到時候驚動了街坊鄰居,苦的也還是自己。
所幸不搭理就對了。
于是黑仔趁人不注意,臥室大門一關(guān),利落的反鎖,準(zhǔn)備繼續(xù)睡大覺。昨兒一點(diǎn)多才睡的,他還沒睡飽呢!哪有心思搭理陸嘉銘這個花花大少。
“誒?親愛的,你怎么這樣!”陸銘嘉臉都綠了!“嘭!嘭!嘭!”不死心的砸了幾下房門,紋絲不動。
“行,你狠!少爺我今天我還就跟你耗上了,我就不信你不出門!”陸銘嘉咬牙切齒的瞪著房門,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大少爺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倔的死小子,心里哪能甘心。
想他出生二十七八年,想要什么不是勾勾手指就到手了!這次居然碰到個油鹽不進(jìn)的,倒還激起了他的好勝心。
那天,黑仔被老媽電話催命去相親,本來就心里不順,結(jié)果還遇到交通擁堵。大大小小的喇叭,吵吵嚷嚷的,整的他那個叫心煩。
事實(shí)證明開車的時候,保持心情愉快是非常必要的。黑仔都到了目的地了,停車時卻把人家的保時捷給蹭了!然后,還被正好來取車的陸銘嘉給看見了。
表誤會,車不是陸銘嘉的,但是車主他也認(rèn)識。他們一群人一起出來的,哪有不管的道理。
黑仔一看蹭了別人的車,臉就更黑了。抿著嘴,一言不發(fā)的下車,從兜里拿出筆寫上聯(lián)系方式,貼在車窗上,就準(zhǔn)備直接走人,誰知被陸嘉銘給叫住了。
“誒,我說你就準(zhǔn)備就這么走了?”
“你的車?”黑仔站住,打量來人,看陸銘嘉手里拿著車鑰匙,問道。
“不,不是,”陸銘嘉難得管閑事。“伙計,闖了禍可不能一走了之!”他沒見著黑仔貼便條兒,這會正皺眉的打量著車身上的刮傷。
“我要走怎么了?”黑仔不悅,都留下聯(lián)系方式了,還要怎樣?車主又沒在!
“耶?”這么光明正大的人到時頭一回見,陸銘嘉不淡定了。“我說你這個人怎么這樣?什么素質(zhì)!”
“我人怎么樣用不著你來說!”黑仔懶得理,“多管閑事!”
“小子,有本事再說一遍!”陸銘嘉瞇著眼,仔細(xì)的打量黑仔,熟悉的他的人都知道,這會兒他可是真生氣了。
“蹭了別人的車準(zhǔn)備一走了之的人,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你眼睛不好使嗎?看看這是什么?”黑仔怒急反笑,左手叉腰,做茶壺狀,右手指了指側(cè)窗玻璃上的便利貼。“而且,誰叫它停在這里了,被掛到也是活該!”
摔上車門,黑仔一轟油門,分分鐘就消失不見了。
陸銘嘉頭次遇到敢和他兇的人,這會兒也看到了便利貼上的信息,頓時覺得是自找的了。無趣的摸了下鼻子,幸好周圍沒什么人,不然臉丟大發(fā)了。
小子,你給少爺我等著!“喂,木秋,你給我查個人!他的車牌號是******,恩,查到了記的通知我!”掛機(jī),陸銘嘉也甩手走人了。
反正待會兒車主也要出來了,自個兒處理就行。酒肉朋友罷了,還不值得他大少爺這么費(fèi)心。
回頭想起黑仔火氣沖天的樣子,又覺得有趣,特別是做“茶壺狀”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