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虛見王夫人來進香并未提及娉婷,便知上了當,合計著等王夫人走了再找娉婷算賬!
可等她送齋飯過來,卻聽說王夫人去探望身子不舒坦的娉婷,登時就有些發(fā)懵。王夫人是什么身份?娉婷又是什么角色?主動去探望,這說明交情匪淺。可王夫人卻對娉婷只字未提,她找機會套口風,也一無所獲。這丫頭到底是什么來路,凈虛越發(fā)摸不透了。
送走王夫人,凈虛便到娉婷房里,先是噓寒問暖,話鋒一轉就提到了王夫人。
“下個月王夫人會再來,麻煩住持把這藥丸交給她。我在庵里清修為祖母祈福,不想被俗事擾亂心神。”娉婷一副吩咐的樣子。
不過凈虛壓根就沒閑心管她的態(tài)度,滿心都是問號。無奈娉婷不肯多說一句,交代完就抄起經(jīng)書來。
綠柳難得開竅,一邊研磨一邊說道:“住持請回吧,姑娘喜歡清靜。”
看著凈虛離開,娉婷笑著贊道:“今個兒你做得很好!只是她從我這里一無所獲,肯定會找你的麻煩。”
綠柳聽了前半句笑得合不攏嘴,聽見后半句一皺眉,“奴婢不怕吃苦受氣,只要她不給姑娘委屈就成。”
“吃苦受氣?”一張紙摔到她臉上,娉婷立著眼睛道,“沒腦子!你不再是打雜的小丫頭,往后做事多用腦,少用手。”
她把糊在臉上的紙拿下來,瞅了瞅上面的字,眉頭緊鎖的回道:“這上面的字奴婢只認得‘人、天、日’,腦子更是一團漿糊。讓奴婢動手干活好說,若是動腦真是要命。”
“噗哧。”娉婷聞言忍不住笑了,“那個字念‘曰’不念‘日’。”
“姑娘高興就好,管它是日還是曰。奴婢明白姑娘的意思,那老尼姑以為我傻乎乎,一定會從我這里套話。姑娘放心,我不會上她的當!”
娉婷聽了點點頭說道:“你這丫頭看著傻乎乎,其實挺有心眼。若是好好調教一番,假以時日定能獨當一面。你過來,我告訴你。”
綠柳趕忙過去,聽罷娉婷的吩咐點點頭。
第二天,綠柳又去廚房取飯菜,做飯的老尼姑比往常還要熱情。
飯菜沒做好,老尼姑讓她稍等片刻,特意拿了個小凳子讓她坐著,一邊干活一邊搭話。老尼姑先是問她的年紀、家里情況,聽見她的回話滿臉的憐惜。
“阿彌陀佛,怪可憐見的。不過你總算是有點運氣,遇見你們家姑娘這么個心善的人。”老尼姑笑呵呵的說著,“寧姑娘人長得漂亮,還認識王夫人,又會治病。”
“嗯。”
“王夫人為人高傲可不好相與,她跟你們姑娘倒是投緣。”
“嗯。”
“寧姑娘說王夫人一個月之內就能懷上男孩,是不是真的?聽說王夫人求醫(yī)多年,可始終沒生兒子。”
“嗯。”
“你們姑娘跟誰學的醫(yī)術?”
“嗯?我原本在府里打雜,連上房都靠近不了。”
看著綠柳一個勁的裝傻充愣,那老尼姑從灶臺后面掏出個紙包,打開里面是炒熟的栗子。
“用糖炒的,當零嘴吃。庵里伙食清淡,你一時半會兒吃不慣。就在這里吃別拿出去,免得讓住持瞧見罵我。”
綠柳毫不客氣一頓大吃,嘴巴占住越發(fā)不好好回答老尼姑的問話。
那老尼姑眼底有了些慍色,一咬牙,手伸進衣服里面掏起來。磨蹭了一陣,她才拿出一根銀簪子。
“上次有貴人前來進香,吃了我做得齋飯賞了這個。我一個出家人沒地方戴,正好給了你。”她有些舍不得的樣子,遲疑了一下還是戴在綠柳頭上。
綠柳推辭著,“我怎么能要師父這么貴重的東西?俗話說得好,無功不受祿……”
“我雖然出了家,不過山下村子里還有親戚。我那侄媳婦成親多年沒生養(yǎng),看了些大夫都不中用。不知道你們姑娘給王夫人吃得藥丸還有沒有,我想討些給我那侄媳婦。”老尼姑用力拉著綠柳的手。
綠柳聞言忙掙脫開,伸手把頭上的簪子摘下來,“那些藥丸都是姑娘自己保管,我可不敢碰。若是姑娘發(fā)現(xiàn)少了,一準知道是我拿走的。”
“這個你放心,我有辦法。”老尼姑拿出個小盒子,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一盒子的藥丸,竟然跟王夫人帶走的一模一樣。
“額!”
看見她猶豫,老尼姑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對銀鐲子,使勁攥住她的手往手腕子上套。
“飯菜都好了,你快端走吧。治病救人是行善,菩薩知道也不會怪罪,我等你的好消息。”說罷便往外面推綠柳。
過了幾日,綠柳趁著取飯菜的功夫,偷偷把藥丸交給老尼姑。
老尼姑喜出望外,趕緊給凈虛送去。凈虛略通醫(yī)術,把那藥丸掰碎了細細瞧,又放在鼻子下面聞,卻辨不出有什么草藥,倒覺得有股子檀香的味道。
那藥丸都是娉婷用香灰做得,能不是檀香味嗎?凈虛不甘心,又悄悄打發(fā)人把藥丸送到城里找高明的大夫瞧。大夫見了心里納悶,因為前幾日王夫人打發(fā)人拿著這種藥丸來過。
他給王夫人看過病,知道她求子心切,想來是從哪里淘換來的偏方。因此他不敢亂說,沒看出名堂就順嘴胡謅了幾樣名貴的治婦科病的草藥,其中還有他也不知道的秘藥。
今個兒他見又有人拿著這藥丸來詢問,還是個尼姑,自然不敢改口。
凈虛聽了越發(fā)覺得娉婷手里有師父的秘方,自然要挖空心思套話。無奈娉婷閉門不見人,綠柳那小丫頭傻里傻氣,說話不著天不著地,凈虛拿這對主仆還真是沒有好辦法。
不過她左思右想覺得奇怪,寧姑娘是大家閨秀,小小的年紀不可能跟師父有關系,是怎么知道秘方的呢?莫非寧姑娘只是懂些醫(yī)術,壓根跟秘方?jīng)]關系?
凈虛暗暗請人調查娉婷,結果自然是大失所望。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官員家的庶女,從出生到現(xiàn)在用兩三句話就能說完。唯一值得一提的事情就是掉進湖里性情大變,被嫡母找了個借口送到庵里。
這么個默默無聞的弱小女子,怎么可能跟師父有瓜葛?要說自個看醫(yī)書學了些皮毛倒尚可,不過她怎么能預知王夫人回來,還斷言王夫人一個月必定懷上男孩?或許她真是有邪物附體!想到這里凈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多厲害的東西,在菩薩跟前也敢顯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