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凄厲,金水城東門口的驛站邊上,張大牛穿著蓑衣,牽著兩匹角馬,不斷往城內張望。
大約一炷香后,小雨里終于有人影出現,向著這邊小跑過來。
“喂,怎么這么慢?”張大牛有些不滿,但也還是取下馬上的蓑衣,主動遞給了徐然。
徐然一面穿好蓑衣斗笠,一邊笑著說道:“昨夜去幫隔壁街的鄰居修鎖,折騰了大半夜,早上起來玩了。”
張大牛一臉不屑,出聲嘲諷道:“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昨晚人家林月圓都那么主動了,你也沒個表示。還跑去幫人家修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徐然一臉笑意的翻身上馬,笑道:“你說是就是吧。”
說完打馬向前,往著業城方向走去。張大牛搖了搖頭,似乎在感嘆徐然的不解風情。但也沒再廢話,跟著上馬跟上。
二人此行只有三日時間。需去往業州州府的青門分部報道。在那里做過登記后,便算是正式加入飛鷹堂了。
兩騎人影遠去,沒入雨幕中,雨漸小,人影漸遠。
同一時間,秦都上洛也下起了雨。
在主色調為黑色的皇宮中,雨滴拍打瓦片,聲音清脆動聽。
項恨坐在御書房內,緩緩端起茶杯。杯中裝著今年剛到的新茶。僅僅三五片茶葉在杯中肆意搖拽,卻染滿了杯中的水,散發出蒙蒙綠光。
龍湖春,秦國最好的茶葉。遠銷多國,即便是龍湖最外圍的茶莊所產,也能在別國賣出天價。
項恨喝的這種,是龍湖中央的湖心島所產。島內僅三顆茶樹。每年產茶不過百片。外人別說喝到,見都不曾見過。
有傳言說,當年秦國面對三國圍剿時,項恨不聽滿朝文武勸阻,一意孤行,在圍剿中居然分兵去攻打龍湖國。為的,就是能喝到一口最好的龍湖春。
當然,現在三國早已成了大秦的版圖。龍湖國,也化做了揚州的一產茶大郡。
喝過茶后,項恨慢條斯理的放下杯子,抬眼看向面前跪著的人。
跪在項恨身前的人穿著一件黑色制服,上繡飛魚,魚尾搖拽,帶起九顆水珠。
六扇門官職,九品飛魚帶一滴水珠,八品兩滴,以此類推。眼前跪著的人,赫然是能在黑門中呼風喚雨的一品大員,相較當朝宰相也不遑多讓。
可現如今,這位能夠在六扇門內呼風喚雨的存在,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跪在項恨身前,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御龍秘境的事情,如何?”項恨淡淡的問道,臉上不喜不悲。
跪著的人不敢抬頭,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項恨。
聽完后,項恨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變化,好似即便錯失了龍魂,也依舊沒關系一般。
匯報完畢的黑門一品大員依舊低著頭,不敢與項恨直視。
他倒是沒有太多心理負擔,這次本就事出突然,而且事前也做了完全準備。丟了東西對他來說責任不大。
而且他也清楚自己主子的脾氣,項恨一向對天命這類的東西,都不太敢興趣。
這是一種自負,也是一種自信。自信自己便是天命所歸,根本不需要外物加持。
不過今天有些奇怪的是,項恨并沒在他匯報過后便讓他退下。反到是一直沉默著,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難道是在考慮大唐悄無聲息入境的事情?
跪著的人很想抬頭看看項恨的表情,想要從中得到些什么。不過這也只能是想想罷了。抬頭直視皇帝?他還不配。
“御龍秘境有一入口是在金水府對吧?”項恨突然出聲問道,還是之前那副淡淡的語氣。
“回圣上,是的。”雖然不知道皇帝問這做什么,但跪著的人還是老實回答道。
“哦,那這次秘境事件中。金水本地的青門捕頭,可曾有什么亮眼表現?”
這是項恨今天第一次中露出感興趣的語氣。可這也讓堂堂一品大員,瞬間滿頭冷汗。
因為他不知道!
這等無足輕重的小事,自然傳不到他這里。一般能到三品左右的黑門,就算是頂天了。
這次能特別為皇帝上報一個小秘境事件,還是因為這秘境引來了大唐懸鏡司的秘密跨境,和后續探查中牽扯出了龍魂下落。所以才能被他知曉,并上報給皇帝。
可具體的事情,甚至是這里面有那些當地捕頭表現突出?能傳到一個四五品的黑門手里就算不錯了。
所以他只能滿頭冷汗的跪在那里,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知道嗎?那便下去吧。”片刻后,項恨說了一句,聽不出喜怒。
跪著的一品大員不敢起身,倒著爬了出去。
項恨轉頭看著窗外,雨嘀嗒落下。
閉眼,雨聲清脆,漸大。
...
夜,滿月。
一座無名山巔,怪異的放著六塊大石。
月光落下,灑在石上。倒映出一條長長的人影。有人獨自站在最靠近懸崖的石上,抬頭看著星空。
當他注視的一顆星辰被明月掩蓋,那人轉過頭來,看著身后五塊空落落的石頭,自語道:“應該到了才對。”
然后下一刻,剩下的五塊石頭上,便各自多出了一道身影。
“鬼算,你的卜卦,似乎越來越不準了。”其中一塊石上,有人影說道。
被叫成鬼算的男人也不在意,笑著說道:“無妨,不準便不準吧,反正也沒指望這手藝吃飯。”
“好了,閑話休提,說正事吧。”此時,另一石頭上的女子開口道,聲音清冷而無情。
鬼算點了點頭,道:“最近快活林把手伸的越來越長了。有些影響到我們在大秦的生意了。所以我準備搞出點事情,各位怎么說?”
話語剛落,被六塊石頭圍成的圈子中央,便憑空多出了四道印記。
鬼算點了點頭,淡淡的一揮手。地面的四道印記從新消失不見。“加上我便是五票,癲道人有何意見。”
被叫做癲道人的,是一身穿干凈道袍,儀表整潔的中年道士,留三寸長須。看上去道骨仙風到極點,和他的道號簡直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