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林城,一個距離業城不算太遠的郡府。
城內一處偏僻小巷,有家破舊的面館。老板是個長相老實憨厚的大胖子。專做拉面和刀削,手藝不錯,但生意一般。
此刻未時,一個對面館來說有些尷尬的時辰,午飯剛過,晚飯未到。店里一個生意也沒有。
胖老板坐在門口的躺椅上曬太陽,有些昏昏欲睡。
“啪嗒!”
清冷的小巷里響起了腳步,有人踩著坑洼中的水花而來。
門口的胖老板微微瞇起眼睛,看著向面館走來的兩道身影。灰布的普通衣衫,但還算干凈整潔。
其中一人身材修長,面容還算俊朗,有股子書生氣,看著根本不似穿這身衣服的人。不過即便是一腳踩起的水花泥濘臟了褲腳,表情卻也依舊云淡風輕。
另一人則長著張老實人的面相,不過眼中不時精光閃過,有兇狠,有狡猾。
胖老板瞇眼掃過兩人后,便再度閉眼,似乎睡著。
“老板,來生意了。”
一道淡漠的聲音響起,隨后有兩人跟著鉆入面館。
胖老板緩緩起身,有些提不起精神。
“吃啥?有拉面刀削,澆頭有牛肉雜醬。”
落座的徐然抬起頭,看著胖老板,露出一臉笑意:“餃子多少錢一兩?”
“沒有餃子。”
徐然似乎沒聽見胖老板的話一般:“來二兩餃子,肉餡的,多放辣。”
之前還神情懶洋洋的胖老板終于收起了那副疲懶模樣,眼中精光閃爍,開始仔細打量二人。
要餃子的年輕人一臉淡定,看不出深淺,反倒是跟他一起的家伙眼中精光不時閃爍,做不到神光內藏,似乎是剛進入先天不久。
胖老板露出冷笑,之前的憨厚面容瞬間變幻:“要熟的還是不熟的?”
徐然和張大牛對視了一眼,轉頭道:“熟的。”
“熟的肉餡,還要多放辣是吧?”
“對。”徐然點頭。
胖老板緩緩拉開板凳,坐在了徐然對面。并對著徐然比出了四根手指:“四百黃金一兩。”
徐然饒有興致的看著對方,笑道:“貴了些吧。”
胖老板搖搖頭,又重新恢復了之前的憨厚面相:“不貴不貴,熟的一向兩百一兩,肉餡加一百,多辣加一百。公道的很。”
徐然也笑著點了點頭,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張金票。上面印著大秦國字號錢莊的印,寫著一千的字樣。
“這里是一千兩,我不要餃子,只要一條消息。”
胖老板一臉詫異的看著徐然,皺著眉頭問道:“哪一路的消息,能賣這么貴?”
其實在徐然做出如此動作的時候,不止是胖老板詫異了。就連跟在徐然身邊的張大牛也是一樣詫異,詫異于徐然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一千兩黃金,那可是十萬兩白眼啊。朝廷的一品大員都不可能隨手拿出如此多的金子。
“馬三白。”徐然平淡的吐出三個字,卻瞬間讓胖老板色變。
猛的站起身來,胖老板轉身就往拉面的案板邊走去:“不認識,我這兒只是面館,要打聽人去別處。”
徐然笑容古怪:“可我聽說,這馬三白是你家跑堂的啊。”
“跑堂你個大頭鬼,老子這破面館還能養的起跑堂的?滾滾滾。今兒個老子不想做生意了,打烊了。”胖老板拿起案板上的搟面杖,揮舞著似要趕人。
徐然二人依舊坐定,略帶輕松的說道:“我要是不走呢?”
“朋友,到館子里打探跑堂的消息,壞規矩了吧。我可是每月都有向黑手上貢,你這么搞...哼哼”胖老板說道這里,神色不善,發出古怪冷笑。
“規矩?黑手的規矩,有我這個大嗎?”
“啪!”
說完,徐然從懷中套出一塊青色令牌,輕輕拍在桌上,令牌頂端寫著個六字,下面刻著條飛鷹。
胖老板瞬間色變,臉色蒼白無比:“六...六...”
“噓....”徐然將手指放在嘴上,而后又輕輕將桌上的令牌和金票推向胖老板。
“錢和令牌,你選一個好了。放心,我們口風緊的很。你收了錢,大可以繼續開你的面館。絕不會有風言風語傳出去。
當然,你也可以不收,至于后果嘛....”
說道這里,徐然便不再說下去了。只是看著胖老板,眼中滿是笑意。
和徐然的輕松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胖老板那一臉的凝重。頭上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些冷汗。胖老板也顧不的擦拭。手中死死的攥著搟面杖,來回扭動。
面館自然不是面館,而是一處青點子。也就是所謂的殺手中間人。
殺手殺人,自然仇家極多,不能經常拋頭露面。可殺手卻又要接生意。所以自然便有了青點子。專門幫著殺手接生意,并從中抽取提成。
餃子是這行的黑話,一兩餃子便是一個人頭,肉餡是殺過后要帶目標身上的東西回來,可以是隨身物品,也可以是人頭。
放辣則是七日之內搞定,不放則是一月之內搞定。至于生熟,則是目標的境界。生的后天,熟的先天。
之前出了小院后,徐然便先找到王鶴,打聽了一下業城本地的殺手行當所在。王鶴作為業城的地頭蛇,自然是門清兒。
徐然很快便找上業城本地一些青點子,并從這些胖老板的同行中,打聽出了馬三白的青點子張長富,也就是眼前的面館胖老板。
于是便有了剛才的一幕。
張長富一臉糾結的捏著搟面杖,似乎在權衡利弊。大約一炷香后,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看著徐然說道:“當真沒有風言風語?”
“絕對沒有。”徐然自信的說道。
張長富一咬牙,看著徐然:“好,我告訴你....”
竹筒倒豆子般將馬三白最近的任務全說與徐然后。張長富看著徐然桌上的金票,咽了咽口水。
徐然拿起金票遞給對方,同時笑著說道:“張老板可還有遺漏,若是遺漏了些什么,我還得去業城問問你那剛嫁出去不到一年的女兒,實在是有些麻煩啊。”
張長富臉色一白,有些忌憚的看了徐然一眼,但卻還是搖著頭說道:“沒...沒了。”
這回,換做徐然忌憚的看了張長富一眼:“張老板,省了一筆又白賺一筆,還真是經商有術啊。”
張長富一把將徐然的金票揣入懷中,臉上的懼怕卻已消失個干凈,反倒是一臉神采飛揚:“哈哈,大人抬舉了。這金票,大人不會要回去吧?”
徐然起身,和張大牛徑直向外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