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肖恩有種正在做夢的感覺,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實。
就在不久前,古爾特當著他的面死了,心臟不跳了,也沒了呼吸,走得很安詳。肖恩為他整理了遺容,然后用一整張亞麻布仔細裹了好幾層,期間還忍不住哭了幾次,那情景現在還歷歷在目。
“我親手挖了這個坑,然后把裹好的尸體放進去,又一鍬鍬覆土,我……”肖恩就像個傻子,對著三人比劃那天的動作,仿佛在證明什么,“我……”
終于,肖恩說不下去了,頹然坐在土坑邊,用手使勁抹了把僵硬的臉。
“會不會是糟了盜墓賊?”瑟蘭迪爾弱弱問,現場的氣氛很凝重,她不敢大聲說話,生怕刺激到肖恩。
費利佩搖了搖頭,“那是不可能的,盜墓賊偷的是陪葬的財物,要尸體做什么?”
兩人交換了個眼色,神情變得古怪。
“該死的老混蛋,他欺騙了我!”尤利西斯咬牙切齒,“老家伙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死了?他分明是想不負責任,我們都被拋棄了!”
其實到了這一步,誰都能想到事情為什么會這樣,古爾特很大可能根本就沒死,而是裝死逃遁了……
“必須糾正閣下。”費利佩不滿,“我們并沒有被拋棄,我們有庇護者。”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肖恩身上。
肖恩兩眼發直,呼吸逐漸急促起來,終于爆發,“神特么庇護者,我算哪根蔥?死老頭都不管,我又憑什么管?你們愛怎樣怎樣去!”
他就好像個十足的神經病,暴跳如雷一番,陰沉著臉跑了。
“織法者閣下,您的舉止很不得體!”費利佩生氣了,“您冒犯了我們的庇護者,如果他真的因此放棄責任,您必須為此負責!”
費利佩的話說的很重,絲毫不在乎對方的身份。
“對!”瑟蘭迪爾也重重點了下頭,表示贊同。
尤利西斯坐在地上,神情憔悴,仿佛瞬間老了10歲,慘笑著搖了搖頭,“負責?我能負什么責?我的確是個織法者,并且還是都蘭魔法學院的總顧問,可那是以前了。我叛逃了,和昆丁以及他的魔法師們打了起來,雖然最終逃掉,可卻受了很重的傷,喪失了魔法感知力……”
“喪失了魔法感知力?那會怎么樣?”費利佩不解。
瑟蘭迪爾嘆了口氣解釋:“魔法師一旦喪失魔法感知力,就再也沒法主動吸收魔力了,也不能壓縮,只能被動接受自然元素,也就是說……”
瑟蘭迪爾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尤利西斯接著說:“我現在是個廢人,得要等七天后才能有吟游者的魔力,一個月后大概相當于喚魔者,三個月后成為元素行者,至于恢復成為織法者,需要大概整整一年!并且任何時候施法一次,魔力就會完全耗空。”
“哦……”費利佩驚了,看來,這位尤利西斯織法者受到的傷害比自己大多了。
“必須要挽回!”想了想,費利佩招手讓兩人都湊過來,“接下來,咱們得做點什么,%¥#@……”
外面在小聲交談,屋子里,肖恩睡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聽著他們的話語,瞪著通紅的眼睛,神情疲倦。這一刻,他覺得好累,又好孤獨。
“死老頭,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
如山一般的疲倦襲來,肖恩終于閉上不甘的眼睛,進入了夢鄉……
…………
陣陣清脆的鳥鳴傳入腦海,肖恩終于醒了。
窗外,太陽再一次從東方升起,晨風吹過塔拉波大森林,帶來草木芬芳。
肖恩躺在被窩里,呆呆看著窗外,腦子里一團糟,卻又沒有主題。
“不要再往上捏了,否則我會懷疑你另有企圖。”肖恩有氣無力說。
瑟蘭迪爾連忙訕笑著縮回了手,細聲慢氣問:“肖恩大人,您舒服嗎?要知道,在北方精靈王國的時候,精靈王陛下都沒有這份榮幸的!我都這樣了……您起來吃早餐可好?”
精靈女妖的臉已經不黑了,變成了古怪的金色,跪坐在床邊為肖恩捏腿,仿佛乖巧的小侍女。費利佩有一點沒說錯,她還是臉黑的時候比較好看,現在的臉色跟廟里貼金的佛爺似得,不太能直視。
瘟疫毒已經解了,這是服用金枝草的后遺癥,三天后就會完全恢復。
“沒胃口。”肖恩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架勢。
瑟蘭迪爾沒辦法了,回頭遞過去求助的目光。
“啊!”夸張的聲音傳來,“肖恩大人是想在床上吃早餐嗎?果然是上等人,會享受啊!我這就給您端來。”
尤利西斯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踮著腳尖小跑過來,滿臉諂媚,“多鮮美的蘑菇湯啊,吾……老朽我今早親手采的,您聞聞這香氣!就等您第一個享用,大家都不敢在您先喝的。”
蘑菇湯一直送到了床上,肖恩嗅了嗅,的確很香,那么……“狗子和翠花那?還有毛線團。”
肖恩抵不住饑餓和香氣的雙重誘惑,坐起了身。
“您是問狗子、翠花以及毛線團大人?”尤利西斯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湊過來,笑的很卑微,“費利佩那笨蛋正在喂它們肉,相信現在已經吃飽了。”
“它們又不是人類,怎么能稱大人?”肖恩沒好氣白了一眼,接過蘑菇湯,這舔的也太過分了。
尤利西斯面容一整,“我不能同意大人的觀點!它們雖然不是人,可比絕大多數人都要高貴,稱呼‘大人’再合適不過了。”
肖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談話已經沒法繼續下去了,還是喝湯吧。
剛把湯碗湊在嘴邊,肖恩的眼睛立刻瞪圓了,臉上瞬間涌現出驚恐。
“混蛋!你們想謀害我!”肖恩猛然暴起,把湯碗扔了,厲聲大喝:“這是粉玫瑰蘑菇,有毒的!”
“有毒?!”
瑟蘭迪爾和尤利西斯失聲驚呼,驚恐對視一眼,連滾帶爬跑向門外,大呼小叫:“費利佩,那蘑菇有毒,千萬別喝!”
肖恩哭笑不得,這就是所謂的“我不喝你們就不敢喝”?
走出門一看,事情已經糟了,費利佩倒在瑟蘭迪爾懷里,口吐白沫,同時翻著白眼。尤利西斯急得來回亂竄,卻什么忙都幫不上。
瑟蘭迪爾淚眼婆娑回頭看著肖恩,哭求:“肖恩大人、我們的庇護者,沒有你,我們真的不行,求你救救可憐的費利佩吧。”
肖恩還能說什么,只得嘆了口沖回屋里,他的攜行袋里還有金枝草,能解百毒的。
剛抱著攜行袋跑出家門,森林南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回頭看,一輛運糧馬車疾馳而來,駕車的是個熟人——肯特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