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放著兩張躺椅,分別躺著尤利西斯和一位“黑人”。
瑟蘭迪爾躺在椅子上舒舒服服曬太陽,臉上糊著一層爛泥,好像個怪物。不是她有什么癖好,而是肖恩和她說:植物的根基是泥土,把爛泥敷在臉上,可以很快吸收掉臉上的金黃色。
“我不能動,會前功盡棄的。”瑟蘭迪爾嘴巴不動居然也能說話,這一點很讓人佩服;其實哪會前功盡棄,誰都看得出來她就是懶。
尤利西斯比她還要懶,眼睛都懶得睜,嘆了口氣,“人老了,衰弱的厲害,哪怕是最小的蘿卜我也搬不動了,可憐啊……”
肖恩拿起最小的蘿卜看了下,臉色鐵青,才四分之一貫長你搬不動?
現在肖恩感覺到了費利佩的好,人家一大早就帶著狗子找食物去了,再看看這二位,簡直就是爺!
“肖恩老爺,我家沒種糧食,這里有幾個雞蛋……”下一個農夫看見肖恩神情不好,弱弱遞過來幾個雞蛋,小心翼翼說:“您要是不喜歡,我就……”
“喜歡!”肖恩立刻喜笑顏開,這回發自由衷,雞蛋也算是肉嘛。
奪過雞蛋,接下來一位是個少女,低著頭不說話。她穿著一身干凈合體的麻布裙子,來之前顯然清洗打扮過,腮邊的頭發還是濕濕的。
“肖……馭獸者老爺,我想……送給您我最珍貴的東西。”少女低著頭期期艾艾,雙手無意識搓著裙子。
最珍貴的東西?肖恩很期待啊!
下一刻,眾目睽睽中,少女終于鼓足勇氣,撲上來一把摟住肖恩的脖子,在他腮幫子上親了一口,轉身慌慌張張跑了,好像受驚的小兔子。
圍觀群眾大聲鼓掌歡呼,贊美少女的熱情和勇氣。
肖恩摸著自己的臉,心中失落,最珍貴的東西?那不是應該拉著我去沒人的地方進行深入交流嗎?怎么跑了?
身后傳來放肆大笑,回頭看,尤利西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瑟蘭迪爾捂著滿臉爛泥,噘著嘴,就這樣,“嚯嚯嚯嚯……”
肖恩當時有把雞蛋扔在他們臉上的沖動,不過還是忍住,這東西他很久沒吃過了。
人群已經基本走光了,還剩下最后一位,這是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穿著一身粗布衣服,帶著一頂寬沿帽,看不見容貌。
“您,有事嗎?”看見這個人總是不說話,也沒有行動,并且兩手空空,肖恩疑惑問。
這人顯然不是來送禮的,也不可能有什么“最寶貴”的東西獻給自己,或者就算有也承受不起。
來人的確很奇怪,他仿佛沒聽見肖恩的話,依舊低頭站著一動不動,仿佛一根木頭。
肖恩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在他身后,那兩人也察覺不對,相互看了一眼,靜觀其變。
沉悶持續了兩分鐘,等到所有農夫都走了后,那人終于輕咳一聲,緩緩抬起了頭。看見他的樣子,肖恩眉頭猛然一皺,拳頭下意識握緊。
萬萬想不到,這個一身農夫打扮的人,竟然是……
“狼堡騎兵團的威斯特.法爾團長,你這副打扮,難道是想做賊?”肖恩心念疾轉,隨口說著。
他在權衡現在的局面,費利佩和狗子都不在家,現在唯一的戰斗力就是自己,至于瑟蘭迪爾和尤利西斯,能不拖后腿就算是萬幸了。就現有戰斗力,能打得過這位騎兵團長嗎?顯然不能,三個肖恩估計都打不過這家伙。
他打扮成這樣,難道是來刺殺的?如果他動手該怎么辦?
就在肖恩心急如焚的時候,身后傳來尤利西斯冷淡的話語,“一個小小的一星武士,居然敢來這里,洛倫佐怕是想讓你死吧?”
威斯特.法爾臉色瞬間蒼白,連忙退后一步,對著肖恩深深彎下了腰,低聲說:“本人前來,是奉命執行公務,一切行為合法,請諸位不要誤會,由于執行的是文差,我沒有攜帶任何可以稱為武器的東西。”
“高!”肖恩背在身后的手伸出了大拇指,剛才還覺得這倆人一點用處都沒,現在看來,自己太狹隘了,老家伙用處大大的!
狼堡肯定打探過這里的消息,不可能不忌憚一位強大的織法者。
威斯特.法爾打扮成這樣前來,并不是意欲喬裝謀刺,而是怕被當地百姓認出來。至于完全不攜帶武器……面對一位織法者,他一個一星武士,帶不帶武器有分別?也許裝可憐反而還有可能活下來。
“佩服你的勇氣。”肖恩立刻氣勢勃發,大搖大擺轉身走到臺階邊坐下,“說吧,你想燒烤還是燉湯?”
“我不餓,謝謝。”威斯特.法爾看上去很緊張,隨口致謝。
“你恐怕弄錯了。”肖恩冷笑,“餓的是我們,給你個選擇的機會,是被我們燒烤吃掉還是燉成湯喝,我個人傾向于前者,如果能配上麥酒就完美了。”
“哦,不!”有那么一瞬間,威斯特.法爾大驚失色,不過他事先應該有充分的心理準備,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苦笑,“這又有什么分別?您隨意吧,不過希望能讓我完成本職,按照領地的法律,肖恩先生,您該交稅了。”
“……”肖恩被他說愣住了,隨即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生死一線間,這位團長大人竟然如此執著,依然提出了他所謂的“合法公務”,事情變得不尋常了。
的確合法,無論哪國的法律都一樣,土地擁有者需要向管理者、也就是領主或者國王課稅。
“拿去吧,然后立刻滾蛋!”肖恩假裝被氣笑了,隨手一彈,一枚銀幣飛落在了威斯特.法爾腳下。
屋頂上傳來歡鳴,翠花“嘰嘰喳喳”飛下來落在肖恩頭上,啄了兩下表示不滿,撓著爪子繼續經營自己專屬的窩。
明顯可以看見威斯特.法爾松了一口氣,在他想來,低姿態終于換回了一條命。吃人?那顯然是說著玩的,塔拉波的馭獸者又不是魔鬼,并且一向好名聲。
“感謝您的慷慨,我的使命終于完成了,這就滾蛋。”威斯特.法爾恭恭敬敬對三人鞠了一躬,卻并沒有立刻走,而是目光閃爍左右張望,小聲問:“能告訴我那位美麗的女士在哪里嗎?我想對她傾訴:神的旨意,我……無可救藥深深愛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