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臉上都帶著面具。
其一通身白色，身材高瘦，那張面具滿面笑容，慘白慘白，口吐長舌，其頭上官帽寫有“一見生財”四字。
另一通身黑色，身寬體胖，臉上面具畫得面容兇悍，他個小面黑，官帽上寫有“天下太平”四字。
黑白無常。
顧云曳笑了一下，算是打了個招呼。
正好她想，找他們。
白使飄到顧云曳面前：“咦，好久不見啊！”
此時不宜開口，顧云曳只是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
她微側過頭，看起來就好像跟身邊一起擠過來的昭悅說話一樣，可眼睛是看著白使的：“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昭悅：“？？？”
白使倒是挺好說話的：“好的吧。”
黑使就比較沉默了。
待顧云曳又擠出去找了個茶館比較僻靜的地方坐下，已經是一盞茶后了。
她對一頭霧水的昭悅道：“剛剛路上我好像看到了這里特有的桔紅糕，你幫我買一點吧。”
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問：“我們……有錢嗎？”
昭悅連連點頭：“有！有的小姐，我這就去。”
顧云曳看著昭悅從茶館出去，這才將目光移到半空中飄著的黑白使以及……那被拴著的女子身上：“我覺得這身體有點不對勁。”
白使帶著面具看不清表情，但語氣很輕松：“那便找大夫嘍，我們又不會看病。”
“我到了這身體，那么原本的莫靈寧去哪兒了？”顧云曳沒有理會白使的玩笑。
“啊！”白使仿佛是懊惱般彈了彈頭頂高高的帽子，“說來真是委屈，明明我們把她帶回去了，結果孟婆說她魂魄不全，咦咦咦，我可沒發現她魂魄不全嘞！是吧小黑？”
黑使點頭。
那女子驚悚地看著黑白使跟顧云曳正常談笑，結結巴巴：“這這這是怎么回事？我、我真的死了嗎？”
“真的呀，真得不能再真了。”白使這句話幾乎說了千百萬遍，流暢無比，也十足敷衍。
“我覺得莫靈寧還在這身體里。”顧云曳道，她說了今天莫名其妙流淚的事，“魂魄離體，不該影響我的情緒，身體記憶不該包括情緒。”
“嗯……的確，按理說你只會有這具身體記得的一些小習慣，至于情緒，不該傳給你。”白使晃了晃腦袋，看起來一本正經，可語氣還是那么輕松，輕松得像是在敷衍。
顧云曳不在乎他的語氣，只要她的話聽進去就行：“所以搞了這個烏龍的你們是不是應該，幫我檢查一下身體。”
她不想以后再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情緒失控什么的……
白使似乎是向黑使看了一眼，只不過因為那長舌還笑面的面具，所以顧云曳看到的只是那張面具面轉向黑使一下。
黑使向顧云曳飄過去，寬大的袍子輕輕揮了一下，顧云曳感覺身體中有什么在脫離，那種感覺很微弱，而且她可以感覺那正在脫離的東西毫無掙扎反抗之心。
“呀，出來了。”白使呼了一聲，“剛好，我帶了另一半，魂魄還是整的比較好啊。”
顧云曳只看到白使白色的袖子里飛出一樣看不清形容的東西，向她過來，一道淺淡的白光氤氳著，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鬼。
那一頭雜亂的頭發下，顧云曳看到了一張模糊到看不清容貌的臉，就跟那暴斃的女人一樣，看不清五官。
顧云曳突然想起，當時魂魄狀態時她也看過自己的樣子，卻是……這具身體的模樣。
不過白使很多話，所以她知道每個人的容顏隨肉體而生，所以靈體狀態時并無真切的五官，那她……
算了。
顧云曳對這些也沒什么興趣。
她看著眼前的魂魄：“莫靈寧？”
“……嗯。”莫靈寧低低地應了一聲，聲如蚊吟，“我是莫靈寧。”
“是你在哭？”顧云曳問話的語氣是肯定的。
“……是、是我，”莫靈寧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啜泣，“母親對我很好，雖然平時總打我罵我，可我知道她是為我好的……”
顧云曳以及黑白使毫不動容，倒是另一個女人來安慰她：“你也別哭了，死都死了還是想開些吧，我還有個剛滿月的女兒在家我都沒哭。”
“我不是哭我死了，我是哭我母親死了。”莫靈寧細聲細氣地回答。
“那不是更好嗎？這樣你們就能見面了啊。”
莫靈寧的哭聲戛然而止，怔怔然有些呆滯的樣子。
白使拿著鐐銬也把莫靈寧銬上了，“行了行了，送你去黃泉跟你母親團聚。”
顧云曳：“……”
這話從白使的嘴里說出來是如此的正常且善意……
那名女子慌張起來：“大、大人，小的陽壽真的盡了嗎？小的、小的死、死前沒感覺有什么不對啊！”
“這可不在我們職業之內。”白使說了一句，面具對向顧云曳，“那再見了啊，得虧你莫靈寧這魂才全了。”
“沒什么，各取所需而已。”顧云曳說的是實話。
“就喜歡你這種性格，”白使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等你死了我一定親自來接你。”
黑使第一次開口：“廢話。”
哪一次不是他們來接的？
顧云曳也想說一句“廢話”，不過好歹也是鬼差，而且這也沒什么惡意，“慢走。”
“啊對了，”白使想起了什么，又轉過身，語氣柔得詭異，矯作無比，“好好加油哦！”
顧云曳對于頂著那張面具說著那種語氣的白使不忍直視：“不送。”
黑白使身上漸漸浮出一層淡淡的光暈，在那光暈之中，他們的身影也開始變淡。
顧云曳聽到了一聲極細極輕的聲音：“加油。”
她看向莫靈寧的方向，光暈恍惚之中，好像看到莫靈寧在笑。
她點了下頭，光影一閃，眼前已空無一…鬼。
她淡抿了一口茶，看到昭悅氣喘吁吁地抱著油紙包跑過來：“小、小姐，我買到了桔紅糕。”
“呼～這桔紅糕好有名啊，排隊的人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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