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磬，整個烏鎮赫赫有名的神醫，據聞其曾受過神農谷中人的指點，算是半個神農谷人，且這些年經她手之人藥到病除，于情于理，都是該禮待的。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是顧云曳的證人，易磬已然花甲之年，近些年都甚少走出家門，都是她的子孫在外行醫。
這……一邊是易磬，一邊是似乎與蒼云樓有關系的盧家，真難辦啊。
縣官褚幸心中暗嘆一聲，對易磬道：“易夫人有何證據。”
易磬看向易馨，后者掏出一個青瓷茶杯，清聲道：“祖母檢查過顧小姐送過來的茶杯，發現在杯沿涂有‘苘芝’花的汁液。”
“那不過是添味的！”盧云急忙插嘴道。
易馨壓根沒搭理她，繼續道：“這種苘芝花液的確可以入味，卻不是入茶味。苘芝花液加上茶葉還有一種特殊的氣味，便是一種能使人脫力的低端春藥。”
盧泗萍與盧云心底一驚，特殊的氣味，她難道……
不！不會的！
兩人強自否定掉自己的猜測，背后卻微微滲出冷汗。
是那位大人叫她們一定要來告顧云曳，還給她們找了訟師，她們一定可以勝訴！
縣官瞥了一眼盧泗萍母女，隨后看向易馨問道：“那是要加上一種什么樣的氣味？”
易馨道：“盧家二子盧休天生體帶異香，祖母已經證實就是那種氣味。”
訟師羅秀也道：“據靳川口供，當時便是盧休突然靠近，他聞到了一股異香，這才開始頭昏。”
縣官當然不會質疑易磬的醫術，也不會認為易磬會做假證，當即權衡一二，驚堂木重重一響：“盧氏母女，你們可知罪？”
“大人！冤枉啊！”盧泗萍哭嚎著，眼睛止不住地往她們的訟師身上瞟去：“瞿訟師，你說句話啊！”
“證據確鑿，在下無話可說。”瞿放面無表情地對著縣官褚幸拱手。
“瞿訟師！”盧泗萍和盧云滿臉震驚，“周大人明明說……”
瞿放看了一眼盧泗萍：“慎言。誣告他人，下藥于他人均罪不致死，二位就好好改過自新吧。”
盧泗萍身軀一顫，瞿放在威脅她又怎聽不出，可她不明白，她是做錯了什么，周大人為何要放棄她。
瞿放輕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盧泗萍母女，棄子罷了。
褚幸只當沒聽到這一番話，直接判定盧泗萍母女之罪，并下令嚴查盧泗萍二人在先前究竟還害過多少人。
顧云曳自第一次開口后就一直沒說過話，此刻目光看向盧泗萍母女，難得被告一次，結果找的證據還沒全部用上的，而且仿佛連對方訟師都在幫她，還有盧泗萍說的周大人，是蒼云樓的人？
盧家有何特殊，能傍上蒼云樓？
事情還真是越來越詭異，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人布的局，然而她卻想不通其用意何在。
顧云曳蹙了蹙眉，腦海中又浮現出盧休的臉，那樣燦爛的笑容配上那樣普通的臉，奇怪地讓人覺得既和諧又不和諧。
最后顧云曳體貼地提供了這三天里查到的盧泗萍母女改過的男眷，他們都是被如此下藥失了身子被送到了偏遠村落或者是山里和窯子里……
褚幸大怒，即刻又派人繼續去查，并判定盧泗萍母女終身監獄。
至于其二子盧休，因其……腦子好像有些毛病，且還幫了顧云曳進而發現盧泗萍母女做的事，所以雖然是關鍵人物，卻也并未受到懲罰，只是盧家的茶鋪被充公了，家也被抄了。
出了衙門，顧云曳對易磬一拜：“多謝夫人幫助。”
易磬仔細地看著顧云曳的眉眼，搖了搖頭：“不是什么麻煩事，丫頭你今年多大了？家在何方？”
“今年十六，”顧云曳微垂眸，“家在……南潯。”
“哦，是嗎？”易磬笑了笑，一雙已經有些許渾濁的眼看著顧云曳，似乎帶著追憶，“丫頭你跟我一個故人長得還真像。”
“故人？”顧云曳眉一挑，她知道，易磬不會無緣無故為一個陌生人來到衙門作證，但她的確來了，原因在這里嗎？
“那位故人，應該對您很重要。”她如此道。
“啊，是啊。”易磬感嘆了一聲，“時間有些長，其實我差不多忘記了他的樣子，但是看到你的那一刻突然的就想到了他，也許是你們氣質相近吧……”
看到顧云曳的時候，顧云曳的臉就和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現在想起那個人，腦海中浮現的就是顧云曳的容貌。
也許他們有什么關系，也許沒什么關系，但那都不是她能管的了……
“年紀大了，總想兒孫環繞，馨兒平日專注醫理，我也不好耽擱她。丫頭你有空就來看看老婆子如何？”易磬看著顧云曳道。
易馨安靜地立在一旁，祖母，我幾乎每一天都在陪你啊！
顧云曳也不好拒絕，只頷首應了。
“那我們便先回去了。”易磬道。
顧云曳：“夫人慢走。”
易磬在易馨攙扶下上了馬車，轆轆而去。
顧云曳正準備離開，一道聲音從后面傳過來：
“你怎么那么快就出來了？”
茭湲一臉不相信地看著顧云曳，隨后臉立刻拉下來了，虧她還找了師姐……
樂秋看著轉過身的顧云曳，對茭湲道：“看樣子她并不需要幫助。”
茭湲偷偷瞄了眼樂秋身旁的男子，“害師姐和師叔白跑了一趟，是茭湲的錯。”
顧云曳目光掃過茭湲與樂秋，隨后看向站在她們身邊的男子。
一身天藍色織錦長袍，身材頎長清瘦，自然垂下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五官如玉雕琢，端是傾城無雙，自有一身風華。
察覺到顧云曳在看他，微抬眸對上顧云曳的目光，微微掀起唇角，勾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顧云曳：“……”這是前岳父大人？
因為離得不近，她聞不到那種草藥味，但剛剛那男子對她毫不遮掩地一笑，那種深藏陰冷伴有笑意含著威脅的眼神，讓她一眼就認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