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傳來異樣的觸感，很冰。
沒多久那觸感離開，一聲輕笑傳來：“醒了吧。”
顧云曳眼睫動了動，睜開眼睛，一眼便看到如止清站在床邊低頭看著她。
他看起來其實很年輕，大概只有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唇角仿佛每時每刻都噙著一絲笑，溫柔得恰到好處。
“這是哪兒？”顧云曳低頭看了一下，還是昏迷前穿著的白色里衣，身上蓋著的雪白絲被繡法特殊，嗯，與茭湲那身神農谷衣服上的花紋略有相似。
而下一秒，如止清的回答也印證了她的猜測：“神農谷。”
他側身坐到床邊，溫和的眸子看著顧云曳：“都說了你留在那里很危險。”
“折玉說不是蒼云樓的人。”顧云曳面無波動地回視著他。
“的確不是。”如止清笑了一下，眸子里第一次出現溫和以外的情緒，有些冷，“是韓華派來的。”
“韓華？”顧云曳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是那位誣陷她的華貴君。
“他跟爹也有仇。”如止清收斂了神色，又是溫柔的一笑。
“哦。”顧云曳沒興趣知道是什么樣的仇。
女尊世界，兩個男人，除了狗血，只有狗血了。
她環顧著四周，這是一個頗有古韻的竹屋，桌椅布局都透著一股子淡雅之意，清透的綠色看起來也很舒服。
“吶，”如止清起身，彎著眸子，“既然已經來了神農谷，要不要見見你的母親，曳兒？”
顧云曳蹙眉：“莫芳？”
如止清眉微皺，隨后搖了搖頭，聲音依舊是那么的溫柔：“不是哦。”
“我為你準備了衣服，換好之后帶你去見她好不好？”如止清指了指屏風上的衣服，對顧云曳笑了一下，也不等她回答，就出了房間還順便帶上了門。
事已至此，即便心頭多有疑問，顧云曳也暫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拿起屏風上搭著的衣服穿上，又用桌上如止清留下的木梳與發帶簡單地將頭發束起來，她才推門出去。
外面正是艷陽高照，遠處連綿的山脈如黛渺遠，可以看到不少身穿相似服裝的男女背著藥筐時不時蹲身采藥或拿著一本書對照……
聽到開門的聲響，原本背著身的如止清轉過來，唇角微揚。
眼前的少女一身的白衣，黃線繡紋，妗美優雅。
白皙若瓷的肌膚在日光下顯得有些透明，瞳孔似黑瑪瑙般剔透，折射出異樣的幽冷色澤，唇抿起淺淺的凹起，容貌清妍秀麗，氣質疏離淡沱若畫中仙。
“那我們走吧。”如止清彎著眉眼。
顧云曳頷首，跟如止清繞到了竹屋后面，走進一片竹林里。
“跟緊些。”如止清微笑著，伸出手拉住顧云曳的手腕，在尋常人看來只是走了幾步。
顧云曳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又一座竹屋，的確是沒走幾步的樣子，這竹屋出現的也不是很突兀，但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傳說中的陣法？
內功都有了，陣法也不是不能接受……
如止清松開手，上前推開竹屋的門，回頭輕道：“我們進去。”
語畢，先一步踏進竹屋。
顧云曳也沒有猶疑地走進去。
入門便可以看見一扇竹翠枝繞的屏風，水墨淡雅。
她走到屏風后面，就看到如止清站在一張四柱床前，眉眼微垂，帶著繾綣溫柔。
顧云曳低垂眼眸看到了床上的女子。
她靜閉著眼睛，皮膚白里透紅，便是就那么躺在那里，也可以感受到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顧云曳微微睜大眼睛，很是驚訝。
只因為，床上這所謂她的母親，居然與茭湲有五六分相似！
“她是你的母親，”如止清伸出手輕柔地拂過女子的臉頰，“也是茭湲的母親，茭湲，是你妹妹。”
“……茭湲不知道？”顧云曳移開落在女子臉上目光，看向如止清。
“不知道。”如止清緩緩勾起一個笑，“為什么要讓她知道呢？”
顧云曳皺皺眉，復又看向床上那似乎只是熟睡的女人：“她……怎么了？”
“生茭湲的時候，血崩。”如止清低垂著眼眸，連聲音都有些低沉，“我用了谷中蒔羋花吊住她一命。”
他突然抬起頭，看向顧云曳，笑了起來：“曳兒，這么多年來，你在莫家，過得好嗎？”
顧云曳沉默些許，道：“莫芳待我……很好。”
“可是，”如止清幾乎笑出聲，“你知道嗎，就是莫芳給你娘下了藥，才讓你娘在分娩時血崩！否則，在神農谷內，怎么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他對上顧云曳波瀾不驚的眸子，露出一個輕柔的笑：“你為什么那么平靜呢，曳兒？”
“也許是因為，”顧云曳有些慢吞吞地回答，“我跟你們，不熟。”
親生父母又怎樣呢？
莫芳待她好究竟是因為愧疚還是其他，又如何？
不熟是真的啊。
別說眼前兩位是剛見到，就是莫芳，也沒跟她相處多長時間。
眼下這種情況，真……難啊。
“不熟……”如止清呢喃著這兩個字，笑了一聲，“是啊，怎么會熟呢。”
“曳兒還不知道你娘叫什么吧。”他眉眼柔和，如玉公子般，“她叫容槿，是先帝二女，當今陛下的二姐。”
“哦……”顧云曳斂眸，“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曳兒很聰明，不如猜一猜？”如止清握住容槿的手，抬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女兒。
“你想讓她醒來，”顧云曳又看了一眼如同植物人的容槿，抿了抿唇，“我可以？”
“真聰明，”如止清嘴角的笑容愈發溫柔，“蒔羋花是神農谷特有的藥材，便是一只腳踏進閻王殿的人也能救回來。”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邈遠，“只要，有一個血脈相連的人與用了蒔羋花的人換血。”
“古書上記載了很多例子，成功率只有三成。”他說著突然站起來，目光鎖住顧云曳，“可那只是因為多數人用的是近親，那些用直系親屬的，成功率高達九成！”